谢珩沿着长街路往外走,风吹动他头发,眼前画面渐渐变得晶莹朦胧起来,在他周围拱簇着清凉台最煊赫门庭,这是汉室名臣们留在世上最荡气回肠丰碑,而今吹没在这场永不止歇风雪中,檐下琉璃灯盏轻轻招摇,恍惚间有种佛家所说金光灿照、梦幻泡影之感,远处梁淮河上,乞丐跪在船尾用双手斟捧酒,倒入口中,旋即醉倒在这场盛世大梦中。
谢珩穿行在无边无际风雪中,看着眼前这幕幕景象,脑海中却浮现出另道身影,对方站在冷月无声旷野上,回首望向自己,渐渐,切嘈杂都消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个光点,与他遥遥相望。
这是谢珩自十二岁入京以来,第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生平所作所为皆为虚妄,二十年来,他已竭尽所能,但京梁士族不会有救。
对于这座历经风霜千年皇都而言,二十年岁月不过短短瞬,甚至来不及做完场梦,然而人这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谢府中,谢玦正焦虑地等着兵部命令,却得到
丹药茶,他接过来喝口,低声吩咐道:“你备好马车,待会儿便回宫,不必有太大动静。”
董桢道:“车马已经备好。”
赵徽下子看过去,即便是他也对这老太监洞察人心能力感到意外,他撇茶杯站起身。
董桢问道:“陛下不再同老丞相说两句话吗?”
赵徽道:“不必。”他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答案,退敌之策是其次,只要确认士族心仍在自己这边,他担忧便少八九分,今日谢照这番话便是给他剂定心丸,京梁士族尚有能力控制住西北局势,且对那所谓赵衡绝无妥协可言,这意味着只要士族还掌权日,他皇位将不可撼动,这已经够。
珠帘发出阵不易察觉哗啦轻响,赵徽不再打扰堂中众人,经由右侧御道低调离开。
珠帘回落时,反耀火红烛光也跟着砰然坠地,划过个人脸庞,谢珩坐在山水屏风右侧角落中,看着皇帝悄无声息地离开,今夜他没有说句话,令人几乎忘记他存在,此刻他听着堂中众人你言语地讨论着如何消灭赵衡,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谢照脸上。
他不可能听不出来,所谓祸水东引之计,便是将西北三镇当做棋盘,以闯入氐人作为棋子,以三百万边境百姓性命作为要挟,逼赵衡走入这个死局,只要赵衡死,在座所有人都将高枕无忧,梁朝江山仍旧延续千秋万代。
谢珩起身离开,众人都沉浸在对西北前程讨论中,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离去,谢照倒是回头看眼,但没有出声叫住他,只犹豫短短瞬,谢珩身影就再也看不见。
正是最寒冷深夜,北风吹得空庭雪花乱飞,谢珩个人穿过漆黑长廊,裴鹤上前两步想给他披上狐裘披风,他却没有停下脚步,裴鹤不由得愣下,但还是很快收披风跟上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