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听出谢珩话中有话,道:“当年选中他,除你祖父以及姚眺评语外,也是特别看中他淡泊明志,做不成事不要紧,当皇帝本就是天下数数二难事,否则还要这许多臣子做什?只要旁人多帮衬着些,将来史书上亦是位守成明主。”
谢珩没说话,谢照察觉到他今夜有些不同寻常,道:“皇帝肯定希望朝廷能尽快发兵西
谢珩在皇宫中待天,等他回来时,已经是子夜。
夜雨非但没有停,反而愈下愈大,马车缓缓驶过朱雀街、玄武街、红瓶巷,路来到丝竹歌吹清凉台,最终在谢府门口停下,谢珩下马车,却没有立刻进去,裴鹤不禁看向他,檐下琉璃灯盏反耀出淡淡辉光,谢珩身公卿服制,立在台阶前,看着风雨中被不断吹打谢府门楣,不知是在想些什。
像这样簪缨世家,本该是王朝中流砥柱,然而三百年岁月流淌而过,谁也不知它是何时发生变化,当年那群出将入相谢家人早已无迹可寻,庭中空留芝兰玉树,后人望着他们身后留下门楣,回忆起那些遥远缥缈岁月,忽然意识到,原来早已昨是今非。
清凉台四条街,王公贵族们浑然不知西北战事已经如火如荼,仍照旧在家中宴饮作乐,红墙内不断飘出靡靡丝竹弦声,谢珩在雨中站很久,琉璃灯中烛火纷纷燃尽,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很深,他很久都没有像这样静静地待上会儿,这艘名为大梁船已经在洪流中飘荡三百年,此刻它就无声地横亘在他面前,支离而破旧,有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物哀之美,谢珩从未感觉到如此孤独,他只能以同样平静沉默眼神与它对视,将美人兮迟暮,问君子兮奈何。
湖心亭中,谢照已经等谢珩大半个晚上,他傍晚收到赵徽消息后,便从麓山回到谢府。他心知肚明,西北这二十年间发生事情,说到底仍是朱雀台案旧事,若真是后辈事,或许还可以放手不管,他望着那壶中慢慢烹煮着茶,心中暗叹口气。
谢珩在听侍者说完后,也来到湖心亭。
“皇帝今夜找你是商量西北叛乱事?”
得知谢照返回谢府消息,谢珩就明白他今夜来意,但他没有点破,“皇帝对此次西北叛乱很忌惮。”
谢照叹道:“皇帝是沉不住气性子,前两年赵元事,让他愈发杯弓蛇影。此番西北下子失去两个州郡,又冒出个赵衡,对他而言是不小打击,他自己向是没有主意,身旁能依仗只剩下谢家。”谢照停下,“世人皆道皇帝昏聩,但其实江照王年轻时,东南识鉴第姚眺给他评价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他是个聪慧敏感人,西北发生什,他心中清二楚,只是才能确实欠缺些,自己做不成什事,还需要你替他拿主意。”
谢珩眼前浮现出赵徽急切追问样子,“二十年来惶惶不可终日,他若是不做皇帝,兴许这生不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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