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仲雨怔愣半晌,轻声叹气:“断云是看着长大,绝非生性恶劣之人。比起复仇,更想知道缘由——若说争名夺利,他衣食无忧,本就被定为太衡掌门。要说心存恶念,他也不像吴怀,得权后并未肆意妄为。”
见此人要来老套仁义之说,沈朱兴趣直降。没等她冷哼出声,施仲雨淡淡地补句。
“……所以得答案,再考虑留不留他命。”她身脏兮兮沙匪打扮,眼神干净坚定。
沈朱顿时来精神,声音也甜几分:“姐姐有打算?”
“嗯。曲断云想玩弄‘规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姑娘,帮传个信,得见时掌门面。”
落神楼静谧非常,太衡派则人声鼎沸。
曲断云还没来得及回门派,太衡消息就到驻马点。那送信灰鸽没逃过施仲雨眼,她提前离沙匪村落,照例截太衡消息。
这回消息惊得她差点弄痛鸽子——
【视肉已现,掌门速归。】
“那曲断云无疑是引仙会之人,你还要掺和吗?”
你离而去。此事水深,保证不任何事,但……”
时敬之说半,脸埋进尹辞领子。他长长地叹口气,闷闷地补句。
“尹子逐,定不会负你。”
前三字出口,尹辞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字尊于名,他字由许栎这位开国皇帝亲自赐下。虽说尹辞年岁最小,其余三人也向来以字称呼他,以表尊重。而就其后种种看来,这份“尊重”尤其讽刺。
“小菜碟。不知姐姐打算……?”
“江湖动不朝廷,各大门派自顾不暇,才使得太衡独占鳌头。视肉之乱还未平定,眼下正是绝好机会。”
施仲雨抹把
当众吃时敬之掌,沈朱假装与时敬之闹翻,提前回村子。她反手便把赤勾之乱内幕卖与施仲雨,就地小赚笔。
跟着施仲雨能探得太衡动向,她更是不会放过机会。不过沈朱想不通——施仲雨个弃徒,就算晓得消息,也动不太衡这庞然大物。
她在这瞎忙活什呢?难不成真为那虚无缥缈“大义”?
“戚掌门之死,与曲断云脱不干系。当初金岚他们莫名遇袭,想来也是引仙会给施压。”施仲雨把信件原样折好,放开瑟瑟发抖灰鸽。
“嗯——所以呢?姐姐不像快意恩仇之人,难道要复仇不成?”沈朱长长地嗯声,眼珠转转。
三百多年。
三百年来,这名字从书本上消失,从传言中隐去。它黏连着连天烽火和无尽背叛,连尹辞都将它划为“妄想”部分,径直摒弃。
……而时敬之毅然决然地将它捡回来,塞回他心脏。只是瞬,记忆终于落地,发出无声巨响。
尹辞再也等不及那人解穴,兀自冲开穴道。他伸长手臂,紧紧抱住怀中人肩膀。时敬之颤抖下,继而使足气力,像是恨不得将面前人嵌入身体。
“这句就好。”尹辞轻声说道,“这句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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