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听完后倒也没说什,寄情山水这四字真是令他不知说什好,他自幼生在建康城,听过无数魏晋隐士佳话,仙风道骨蓬莱仙府诗酒文章狂且风流,就这点东西随意拎出来两三个词拼拼差不多就出来个典型东晋隐士出来。他没什想法,提起名士,他只记得阮籍狂狷穷途而哭。
他依旧出不去这建康城,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预备着弄辆马车,到时候他坐在上头到处逛,等前头没路便放声大哭,估计多年后还有人称赞他风流任诞。
王悦给自己逗笑。
天最冷那日,王悦入趟宫,近日不知为何,司马绍似乎喜欢上与他攀谈,大约是如今瞧自己没权没势,皇帝心放下去,两人关系反倒缓和起来。
两人坐在园子里谈国事,不是权场之事,是赋税、赈灾、军饷、国库亏空以及流民安置等问题,王悦如今虽然没权在手,但毕竟当过阵子官,心里头有点数,司马绍如今真把他当普通官吏而不是个权臣在用,这反倒让王悦觉得自己还有那点用处,他常常也想,最初他想法不就是简简单单地当个官吗?好像本来就该是像如今这样子才对。
冬日最冷那两日,建康城雪将许多桃树压垮,街头巷尾又开始叫卖兔子灯,有成群小孩追逐着在街头打闹,溜烟就跑没。
王悦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没意思,漫长辈子,好似过不到尽头,可仔细想想不过百来个春秋而已,数数又应该很快到头。他如今手头也没有公事,整日吃饱没事干,不喝酒不出门,躺在榻上闭眼就是天过去,日子过得昏天黑地。
王悦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活,可他如今真没办法,他觉得疲倦,这种疲倦几乎要把他淹没在今年这场汹涌大雪之中。
建康城天地就这大,东南西北都瞧得清二楚,他困死在里头。
王导早就不管王悦,曹淑瞧着自己亲生儿子太心疼,逼着王导安排王悦去荆州。
所有家世清白读书人,未踏入权场前,其实心中所想象官场都是这样干净,怀着热血与衷肠便可以闯出番天地,他们在里头能边心系天下,边光耀门楣。
王导头次对妻子直言不讳,王悦没地方可去,荆州王舒绝不敢收留他,出建康城,王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死。如今已经没有王敦,王家子弟在州郡不比从前能够那般肆意妄为,王悦留在建康城,众人照顾他脸面,反倒能容得下王悦。
曹淑听完久久无言。
王导这番话只同曹淑人说:王悦如今有这席之地便不错,靠着祖上荫蔽也能混下去,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再挂个闲职,寄情山水去做个闲云野鹤之人,混个好点名声出来,这局棋就给盘活。
魏晋隐士地位奇高,混迹权场被认为身陷污浊,寄啸山林倒是被认为高风亮节,王悦如今仕途确实没指望,这条路是当下最稳妥路子。
曹淑回来后与王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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