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
王导听这四个字感慨非常,少年得志便猖狂,说得便是这种人。他望眼王悦,“日久才见人心,你以为自己多解他?”
“称不上解,略知二。”王悦将最后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很欣赏他。”
王导没再继续说下去,脸上也没有丝毫怒其不争,他只是冷淡地望着王悦。很少有人知道,王导其实并不爱说教,说再多不如摔跤来得长记性,王悦与王恬都是这样走过来,他懒得说太多。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两人坐在棋盘前良久无话,父子俩都听见那雪敲枯枝声。
王悦开口道:“个人想什呢?”
王导扫他眼,眼神有些淡漠,“东南传消息过来,开春怕是有大动作。”
“你也觉得他要反?”王悦把话说得很直白。
王导把话说得更加直白,“王敦今年必反。”
王悦顿下,抬眸看眼王导,许久才道:“这件事会处理好,你在朝中不必担忧这些,答应过你……”
太宁二年新春。
收到压岁钱王悦很是惊喜,吃过早饭后,他离开谢家。
新雪初霁,他到王家,就瞧见王导个人坐在院子里下棋。王悦脸上笑意敛敛,他站着看会儿,转身离开,不会儿,他拎着壶热茶回来。
王导正敲着棋子,听见倒茶声时抬头瞧眼,瞧见是王悦,他神色冷淡,没什反应。
“下棋呢?”王悦在他对面坐下,“跟你来局?”
王导避开这话题不谈,缓缓道:“王敦卷土又来,江东必乱,今早书信到。”他从袖中将书信掏出来扔在王悦面前,“看看。”
王悦伸手去接那信,抖开看眼,神色变。
王敦新春之际开杀戒,他杀批王家人,东南那马蹄下,从今日起多王家人尸骨。
王导说话依旧慢吞吞,“王舒闻讯连荆州都不敢回,他和王允之躲在建康,父子俩死活不愿意回去。王敦如今人在东南,他们回去便是个死。”
“你如今还有心思在王家?”
王悦知道他暗指谢景,执着棋子手停住,他低声道:“知道自己该做什,没忘过。”
“你若是真知道分寸,便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此等荒唐事。”王导瞧见棋走不下去,停下手,他望向王悦,“你昏头。”
王悦沉默许久,开口道:“荒唐吗?倒觉得拉拢陈郡谢氏不亏。”
王导看他两眼,道:“你听不进去话,到头来吃亏是你自己。”
王导望他眼,没什表示。
王悦捞袖子收拾棋子。他从前当纨绔,常年混迹赌场,下得手好棋,赢不少钱。
王导没说话,瞧见王悦捞黑子。
开局便是杀,驰骋之意跃然棋盘之上,王悦这辈子下棋,只玩“逐鹿”这手,无往而不胜。
王导瞧他两眼,慢吞吞地落子去挡,可开局便落下风,越往后越挽不住颓败之势。他倒是没说什,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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