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常年穿兽皮袍子,又不是小姑娘爱做新衣裳,所以营地里根本没有布。他慌里慌张乱转圈,时想要带着马家人逃命,时又想要回部落请萨满来帮忙。没等他想出眉目,他双脚先行步,已经带着只半大不小桦皮桶赶回无心身后。
桦皮桶轻便结实,外层还印着花纹,上面也有个盖子。无心把干尸放进桶里盖严,又用绳子上下捆几道。拎起桶站起身,他见伊凡还是惊魂不定,就安慰道:“别怕,也是位法师,不怕鬼。”
话音落下,马老爷见缝插针向无心挑大拇指,同时对着伊凡说道:“他——半仙之体啊!”
伊凡惶恐问道:“你也会跳神吗?”
无心来不及多说,泛泛点头:“啊,会!”
伊凡从小到大,直是把禁山地下巫师遗骸当成传说来听,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轻易上山,上山也大多只是不得已路过,连停留都不会多做,更不会破土挖掘。
所以当看到传说成真,而真相又是如此恐怖之后,他吓得像是撒癔症,坐在地上直哆嗦。坑中干尸蜷缩成只蜡黄大虾仁,身体切面却是平整。无心让地上众人后退,自己带着干尸爬上地面。这半干尸,和马老爷家里那半相比,仿佛是分别处在两个极端。马老爷家里半具干尸直挺挺硬撅撅,而且是闭着眼睛;而刚刚挖出干尸却是抱着膝盖做胎儿状,只眼睛也是睁着。石头仙人柱被破坏,外表已经是粗糙,里面更是棱角尖利。根据无心知识,怪石垒成仙人柱也许是象征着痛苦与禁锢。巫师把自己分成两半,半安然沉睡着保护他宝藏;另半则是受着炼狱般折磨,永远不见天日、不得伸展。
更深层道理,无心想不出,目前仅有点学问,还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前尘旧事贯被他滔滔遗忘,然而大浪淘沙,总会有片言只语留存在头脑角落里。
“就是它!”他不让旁人看到干尸,干尸身体里还封着魂魄,他怕旁人会受干尸害:“去找块布,要把它包好。”
伊凡爬起身,边喃喃祷告,边踉跄着往回走。无心抬起头,看到小健远远站着,对自己不住摆手。
伊凡当即又道:“有头母驯鹿,总是生畸形崽子,你能不能跳神救它?”
无心睁大眼睛:“……只会救人。”
伊凡很虔诚望着他:“们部落索菲亚,好些年都生不出孩子,
无心从来没有留意过他,此刻看,忽然发现他是个挺好看小男孩,摆手时候,稚嫩手指微微弯曲,正是个很可爱模样。
于是他就真诚笑下:“怎?”
小健血淋淋飘在树林里,声音在无心耳中响起:“害怕。”
无心答道:“别怕,会儿就画道符,把它镇住。”
小健点儿也不信任他法术,于是个影子越来越淡,末就自作主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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