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看就是富家里长大公子哥吧,没在河边玩过?”苹烟笑着,忽然看见他灰扑扑脸和有泥垢脖颈,“唉呀,都脏得这样?快下河洗洗吧,帮你看着衣服?”
“啊?这……”少年脸涨红起来。
苹烟扑哧乐:“你平日里都是在大宅子里丫鬟倒上热水待侯着洗吧,现在既逃乱出来,就讲究不得许多,这热天,你看那些男人们全在河里扑腾呢。也从来不避人,俺们乡下人也没有那些讲究,可是好心怕你捂出病来,这俊秀人长出热疮可就不好看啦。”
她拿起少年衣服,笑着跑到边去:“不看你!”
“你……你是想洗衣服?”苹烟看见他身边散开包袱,不少脏衣服乱堆在那里,虽然竟都是上好料子极好织工,却粘满泥土,有已经划破,她心痛不已。
少年脸微微红,“……坐在这里歇歇。”
“你是远道出游吧,不然怎会有男人在河边洗衣服呢?来帮你吧!”苹烟作惯活计,随手就把那衣物捡起来。
少年也不推却,象是被人侍奉惯似,只点点头:“会给你报酬。”
苹烟边洗着衣物边与他聊天:“现在兵荒马乱,你从哪来?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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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城千里外,澜州砚梓郡、淖河边。
“苹烟!你个懒东西,什时候,还不去打水!要等到来抽你嘴,让你个不知好歹赔钱货……”
婆婆骂声中气十足,举着鞋底冲出来,少女苹烟叹口气,丢下正劈柴火,推开流着鼻涕要做弹弓玩丈夫,提着桶奔向河边。
路上女孩子心里憋苦,家中八个姐妹,二姐三姐嫁去镇上,个嫁与杀猪匠,个嫁给打更郎,全是正经人家,据说三天便可吃次肉,偏偏自己生时,家就穷,六岁就被卖给人当童养媳,换个猪仔五斗米,从此辈子便要挨苦受气。
少年把石子个个投入水中:“从天启来……向……向宁远去。”
“啊?你要去海边?”
少年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该去哪,随便说个最远郡,他倒想把这天下走遭,这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全新。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你连水漂也不会打啊。”苹烟笑着,选块扁平石子,“看!”
石子在河面上弹跳五六下,才没入河水中。少年仿佛下来兴致:“有趣,你如何做到?”
到河岸上,少女对着河水发呆,凭什人际遇如此不同,难道只因为自己晚生几年,可既然是受苦,又为什要把自己送来世上,然后又这样轻贱抛弃。
不觉眼泪滴落在河水中,苹烟忙捧河水冲洗把脸面,决心把烦苦暂忘,继续忍受不知为何要忍受生活。
她转头,却看见那里坐着位少年,也凝望着河水奔流,久久不动。
“你是谁?不是本村人吧,没有见过你。”
少年转过头来,微微笑:“也没有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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