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她肩,“怪这个无能男子汉,没担起沉重,在最紧要时候,跑……”
“别,奇哥哥,”丈夫体谅和宽容,是对妻子最大安慰,对于个没有文化知识、没有独立职业、没有事业追求而心中只有丈夫和家庭女人来说,她所需要,她所期待,似乎也只有这些,“好容易盼到你回来,还能再叫你朝告饶儿?别折寿!人家都说,男人心狠,你心还是像过去那软。奇哥哥,别难过,事情已然是这样儿,难过也是枉然,得珍重自个儿身子。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还求什?再者说,你带走那些东西,万幸都还能归家,这儿也留着几件儿呢,咱还能害怕吃不上、喝不上?”
女人脸,七月天。不定从哪儿飞来块云彩,瓢泼大雨下得天昏地黑;会儿工夫兴许又刮来阵风,吹得万里无云。韩太太心怀恐惧地哭诉伤心往事,得到却是丈夫安慰,韩子奇不但没有雷霆,bao怒、恶言谩骂、拳脚交加,反而还把沉重往自己肩膀上揽,直说自己不是,韩太太压在心上乌云就立时散去。句好话三分暖,大难之后这份温情,来得何等适时!这样男人,她等得值,疼得值;男人回来,家里又有顶梁柱,她什也不怕,切忧愁烦恼都没有,日子还得好好儿地过!
“瞧瞧,别这愁眉苦脸,把那些事儿都扔到脑勺子后头去!”她反过来又安慰丈夫,脸上泛出贤淑温存笑容,端起书案上灯,“睡去吧,都到这时候,刚回来就熬夜!快睡去,好好儿地歇宿,明儿早晨晚点儿起,叫大姐买牛肉去,包好饺子等你!”
团荧荧光亮往东间卧室走去,韩子奇默默地跟着她,游魂似。
卧室里,还是十年前老样子,照原样摆着榆木擦漆大立柜、衣箱、床头柜、钱柜、茶几和靠背椅,还有那张带雕花栏杆大铜床。这切都是他所熟悉,但切又都隔绝十年。
韩太太把煤油灯搁到床头柜上,转身抄起扫炕笤帚,打扫着床单。其实,那床单她刚才已经扫得纤尘不染,靠北墙整整齐齐地叠着两床棉被,东头床栏边,并排摆着对儿枕头,比翼双飞鸟儿似。
“快躺下吧,哪儿也不如自个儿家好啊,在外头,谁给你铺床叠被?”韩太太扔下炕笤帚,脱鞋上床,跪在那儿把被子摊开,并排铺好,转过身来瞅着韩子奇,“还耗什?你不困?”
“不困,你先睡吧,”韩子奇说。那神色懵懵怔怔,如在梦中。煤油灯下卧室,朦胧中有种温馨气息,像是新婚夫妇洞房。人说小别如新婚,何况是十年长别?天涯倦容,万里归来,故园应是温柔乡!但是,置身于自己床前,面对着温存妻子,韩子奇却惶然悚然,仿佛有道无形屏障,把他隔开,“你先睡吧,……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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