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痛苦沉默。
“奇哥哥,”沉默许久,她说,“这就是们做梦都想家!”
他不语,只是叹息。手揉搓着脸颊上褶纹,仿佛这样可以抚平伤痛似。
“真傻,还以为这儿是家,她是姐姐!变,变!真可笑,让感情潮水往沙漠里流!这十年,也许是……们也变,不认识北平,不认识这个家,别人也不认识们。在她们眼里,是个多坏女人啊?放荡,道德败坏,勾引你,生个私孩子,还厚着脸皮回来!……”
“这些话,怎能在你嘴里再重复它!”韩子奇烦躁地打断她,“你是纯洁无瑕,都是为,你才……唉!”
名儿来着?”
“叫新月!就是刚刚升起月亮,弯弯,尖尖,像小船,像牛角面包,喏,喏……”她指着影壁上浮雕,展现李太白“峨眉山月半轮秋”诗意那幅画面上,正是弯新月斜挂天边,“就是这样!”
“噢,噢,这就是你!你叫新月,叫天星,咱们俩是天上伙伴儿!”
“真高兴,”她说着,吃着,手里那张圆圆薄脆,咬得已剩半壁残月,“哥哥名字真好听!”
“你名儿也好听啊,新月……”
“为你,切都不觉得惋惜!因为直到和你结合之后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爱、永远也离不开,只有你!”梁冰玉深情地望着他,“你呢?你不会后悔们这种不被人理解结合吧?”
“不,”他肩背个战栗,“不后悔!”
“也不后悔!”她说,声音很轻,但很有力,很肯定,仿佛每个字都是从心脏里喷出来血,“付出爱,也得到爱,享受作为个人权利,死而
“妈妈说,生时候,是在夜里,窗户上正好有个弯弯月亮……”
幼小新月,当然不会知道她父母是怎样把她带到人间,也不会知道那段历史在父母心中留下是怎样永难愈合伤痕。
西厢房里,梁冰玉坐在自己床上。大铜床,梳妆台,穿衣镜,写字台,切都还在这里,带着她少女时期美好梦,残破梦;切都还等着她,等着她归来,等着她重新开始生活。她回来,那个少女却没有,和十年岁月起消失,永远回不来。物是人非事事休,西厢房依旧,她却变,变成个饱经忧患三十岁少妇,个不被人承认妻子和母亲,变成这个家庭败类和祸水,为同胞姐妹所不容仇敌。而使她沦为阶下囚,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疯,傻,糊涂,留心似箭地奔向陷阱,不顾切地投入罗网。在蛛网中挣扎蠓虫才知道自己是多愚蠢,被烛火烧伤飞蛾才知道自己是多幼稚!切都明白,又明白得太晚!
韩子奇坐在写字台前,低低地垂着头。
他们坐得那近,又那远。仿佛在两人之间有道铁栅,仿佛窗外有监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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