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冲您这句话,也得顾这个家呀!”韩太太眼里不觉也闪着泪花,但她决不让眼泪和情感模糊自己定之规,咬咬牙,声色俱厉地说,“这件事儿,外边儿人可谁都还不知道呢,让它从今儿起就泯灭,您可谁都不许告诉,连天星都不能让他知道点影儿,不能让孩子瞅着他爸爸不是人!您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咱姐儿俩情分就算到头儿!”
“哪儿能对旁人说?咬烂舌头往肚子里咽,‘无常’带到坟地里去!”姑妈冷着脸,赌咒发誓,“可就怕瞒不住!她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件儿东西.往哪儿掖、往哪儿藏?”
梁冰玉不禁打个寒战:连件儿东西都不如,像个逃犯,要掖、要藏?归途中,思家心是那样急,哪知道家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掖着藏着倒用不着,”韩太太胸有成竹地说,“闺女回娘家也是正大光明,跟外边儿就这说:她已然嫁人,这是回来看姐姐呢,她男人还在外头!”
“这……这不是‘哄秃老婆上轿’嘛,能糊弄几时?”姑妈寻思着,极认真地考虑韩太太提出方案,好像她们俩是正副内阁总理大臣,有权决定他人命运,“不成,不成,明摆着个这大孩子呢,张嘴就叫‘爸爸’……”
孩子有什错……”
“是啊,”韩太太冷冷地说,“你们都没错儿,都是错儿,是养汉,丢人现眼,祖辈门风都教给败,坟头痛下亡人脸都叫给抓,该跟你告饶儿!”
“姐姐,姐姐……”梁冰玉簌簌地流下屈辱泪水,“几万里路回来,回来却听你这样侮辱……”
“倒‘侮辱’你?你还知道害臊哇?要度要脸还敢回来?”韩太太句不让,步步紧逼,“还得请教请教你:你回来是干吗来?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是来拆家、掘祖坟?是想撺掇着韩子奇休,让你们好好儿地过?还是打算在手底下当个二房啊?”
韩子奇坐不住,倏地从东间椅子上站起来:“璧儿!你在说些什?”
“还不兴教她改改口?叫‘姨父
“姐姐……”当面羞辱使梁冰玉难以忍受,“姐姐,请你尊重别人人格……”
“‘人格’?什叫‘人格’?就是吃人饭说人话不干人事儿?”韩太太转过脸,瞪韩子奇眼,“本想把你搞出来,还搭什茬儿?别给脸不要脸!”
“主啊!”姑妈慌得手足无措,“这家子打成锅粥,叫劝你们谁?都别言语成不成?事儿已然出来,打吧闹吧也是枉然,有话悄不声儿地说,留神两旁世人……”
“大姐,这可不是要闹啊,是顾脸人!没事儿不惹事儿,可有事儿也不怕事儿,惹到头上,可就没有做不出来!”韩太太气得脸发青,嘴唇发白,眼睛里射出股冷光。
姑妈吓得哆嗦:“天星他妈,可不能!打鼻子脸丑,玉儿,是咱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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