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岛上碧绿草地,高大椰子树、棕搁树和凤尾般旅人蕉,吸引着好奇玉儿,她定要上岸去看看,韩子奇毫无兴致,沙蒙·亨特却乐于陪同,他们出去转半天,回来说这儿和中
英国人幽默,似乎取笑自己也是种乐趣,“不过,这点儿遗憾在下代身上得到补偿,上帝赐给个漂亮儿子,他屏除父母短处,集中长处,不像这丑陋,也不像他妈妈那矮小,而是高个子、宽肩膀,却又有满头青丝和对黑宝石似眼睛!”
玉儿被他这半开玩笑半认真话逗得格格笑起来:“他现在在英国干什?在上大学吗?”
“大学已经毕业,他本来要去当律师,可是把他留在店里,帮照料生意,经常在外面,‘亨特珠宝店’总要有人管,”沙蒙·亨特津津有味地说起他切,“他现在是雇员——您觉得奇怪吗?们那儿可没有‘少掌柜’,亲生儿子也要接受雇佣,领取付工资,除非去见上帝,他才能继承遗产!不过还是希望活得长久些,让他耐心地等待!”
沙蒙·亨特说起生啊死啊,依然谈笑风生,使郁郁寡欢玉儿也忘却烦恼,她向沙蒙·亨特提出各种各样问题,迫不及待地要提前解那个陌生世界,比令人窒息燕大要有意思多。
韩子奇却闭目假寐,似乎对这切都不感兴趣,亨特在谈着亨特儿子,他却在想着他儿子。唉,天星毕竟还太小,如果能像“小亨特”那样管起父亲生意,韩子奇将会省去多少烦恼!
火车铁轮碾着冰封大地,发出单调枯燥“隆隆”声向南奔驰,北平越来越远。
在满目萧索、死气沉沉上海,沙蒙·亨特为玉儿补办护照和船票,三天之后,汽笛声长鸣,英国客轮“海豹”号(Seal)载着他们离开上海外滩。旅客当中,有不少人是从上海去香港或南洋,亲友们赶到码头上来送行,片声地互道“再会”,依依不舍地流着泪,船走好远,岸上人还在招手。韩子奇凄然地把视线收回来,那里没有为他们送行人,他家,他妻儿,都留在北平!
船过香港,径直向南驶去,中国大陆渐渐地看不见,轮船航行在苍茫大海中,分不清何处是此岸,何处是彼岸。碧绿海水泛出盎然春意,砂粒似小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嵌在翠盘上颗颗宝石。成群海鸥在头顶盘旋,对这只漂浮海上庞然大物点儿也没感到威胁。大海是海鸥自由翱翔乐园,而人却是借道遁迹避难者!
两天之后,船在新加坡靠岸,下南洋旅客兴奋地下船,喊着:“到家,到家!”“回家过年去!”
韩子奇猛然想起中国春节在即!这些流落南洋华人,在异国他乡也要过中国“年”啊,而他,却把“年”忘记,今年除夕夜,他只能在船上过,“博雅”宅将是多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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