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串热泪从韩子奇眼中滚落下来,他深情地望着这印留着无数记忆旧居,望着像仇人似壁儿,说:“回来,永远也不走,这儿是家啊!”
“哼,你家?这儿没你地儿!你算什东西?是们家‘堵施蛮’,是蒲绶昌狗!奇珍斋毁就毁在你们手里!”壁儿杏眼圆睁,发出愤怒呐喊,这个年仅十八岁弱女子显示震慑须眉血性,“你睁眼瞅瞅,梁家还没死绝呢,仇,还没报呢!”
韩子奇心中仿佛巨浪冲腾!“师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为这个走,也是
清你是个反复无常小人!人,得讲良心啊,这三年里头,没有亏待你吧?想走就走?不知道汇远斋规矩吗:”只许东辞伙,不许伙辞东‘!“
韩子奇却出人意外地平静,双清澈眼睛望着蒲绶昌说:“师傅,您对恩典,辈子也忘不!三年饭钱,用宝船、用三年干活儿还清;本来就是只答应为您做件宝船,求您给碗饭吃,并没有卖给您终身为奴啊!您要留,也行,可有两条:第,您把宝船拿出来,指出哪儿做得有差错;第二,您把咱们师徒契约拿出来,重订还是再续日子,都可以商量。以后月薪多少,您也说个数!”
蒲绶昌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宝船,早已在沙蒙·亨特之手,钱货两清,不能自己再闹反复;至于师徒契约,根本没有!蒲绶昌这个精明盖世商人怎偏偏留下这样疏漏?唉,利令智昏,三年前,他完全被贪心给弄糊涂!现在,眼看着韩子奇要讹他,要像正规出师学徒那样理直气壮地领份月薪,哼,你配吗?个半拉子臭匠人,买卖行里事儿你还窍不通呢!
“滚!”蒲绶昌大吼声,却说不清道不明旧账,断绝这段莫名其妙“师徒”情谊,“韩子奇,你做得太过分,天不能容你!”
韩子奇出汇远斋,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现在,他又成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人,但是却觉得像腰缠万贯那样踏实,他已经不是六年前流浪儿,也不是三年前小艺徒,他有足够能力、足够勇气走自己路。
他没有钱雇洋车,徒步从琉璃厂往东,进延寿寺街再往东拐,沿着过去走过路,直奔个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地方,那里,有他日夜牵挂师娘和两个师妹!三年来,他虽然得不到机会去看望她们,却时时刻刻把她们记在心里!现在,他又回来……
奇珍斋琢玉坊已经改成茶水店,端着摞碗玉儿正要招呼这位急匆匆赶来客人,韩子奇伸手抓住她胳膊,激动地叫声:“玉儿,师妹!你长高……”
玉儿惊喜地望着他,“啊?奇哥哥!”声催人泪下呼唤,把摞碗全扔,摔碎!
姐姐壁儿手里提着茶壶,闻声从里边出来,猛然看见韩子奇,她两眼就忍不住冒火:“你来干什?们不认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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