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走。”新月走到上房廊下,朝着里面说。
“走吧,走吧,早晚有这天……”妈妈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真像打发女儿出嫁似那不大情愿而又无可奈何。
新月脸上又蒙上层阴云。她默默地站片刻,妈妈没有出来,她也不好再进去,就转过身来,跟着哥哥朝外面走去。
姑妈把她送出院门,又跟着走到胡同口,看着兄妹俩上大街,她还站在那儿,朝这边望着。
他们直走到十九路公共汽车站,哥哥把她先送上汽车,才上自行车。
具网袋。她在梳妆台前再照照镜子,装束也已经齐整:上身是件白府绸长袖衬衣,下身穿条毛蓝布工裤,掐腰,长背带,前胸呈弧形边儿,把衬衣束在里边,显得身材更高些,也更精神;脚上穿着那双新买皮鞋。她再照照自己脸,由于兴奋,洁白细腻面颊泛起淡淡潮红。发辫是精心梳理过,没有丝乱发。再也没有什可以耽搁,她可以动身走。
姑妈又在擦眼泪,好像新月这去,是远走异国他乡,永不回来似。
“姑妈,您哭什?星期六就回来,回来看您。几天时间,眨眼就过去,您等着,啊?”新月也觉得心里阵酸楚,对这个家,她还是有些依恋,尤其是对姑妈。唉,姑妈!姑妈诚心诚意地打发她走,又舍不得她走;她走,姑妈会寂寞!
“哎,哎……”姑妈答应着,脸上做出笑容。
哥哥闷声不响地走进来,把她行李提到院子里,捆在自行车后座上。
“十九路坐到头儿
本来,她中学时同学陈淑彦说好要来送她,她不等陈淑彦。高考时候,陈淑彦报是轻工业学院,两人拉过“钩儿”:但愿都能如愿以偿;万只有个人考上,没考上就送考上,考上就等于“代表”两个人上大学。结果,陈淑彦落榜!新月去看她,她流着泪说:“新月,命不好!但是为你高兴,真!还是要去送你,说过话得算数!八月三十号上午,说定,你在家等着……”可是,新月怎能忍心这样做呢?命运,让青年们去互相争夺,就已经够残酷,再让失败者为胜利者送行,那简直是在她好友伤口上撒盐!“淑彦,别骂,”她在心里说,“咱俩报不是同个学校,也不是同个专业,相信不是抢你位置!但是,你是无法分享幸运,不愿意刺激你!”她把离家时间暗暗提前天,“淑彦,原谅不告而辞吧!”
“走吧!”哥哥已经把行李捆好,站在院子里等她。
穆斯林葬礼
第四章月清(2)
新月走出西厢房,院子里铺满阳光,微风吹拂着海棠树,沙沙作响。爸爸已经上班去,走之前只对新月说句:“放心,你好自珍重吧!”而妈妈,这会儿却还在上房卧室里,没露面儿。她不打算也对女儿说句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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