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间小平房动迁,要不们也不能住在厂子里,不过房子在爷名下,他和奶那时住在二姑家,二姑和二姑夫伺候着,所以周末爸和妈必去看,意思是们没忘老人,你们也别忘们,大家谁也别忘谁。晚上落雪,开始小,后来渐大,风也起来,车间窗户呼呼作响。妈说,你别去,还得驮你。说,想去看爷。妈说,他现在共认识仨人,都是他儿女,都是白去,你去干吗?说,上次他就把认出来。妈说,那是把你认成你爸小时候,待着吧,回来早话到秋林给你买两块方糕。爸不说话,刷完碗穿上衣服,跟妈走。从车间二楼窗户看着他们俩把自行车推进雪里,逆风,俩人摇摇晃晃,终于骑上去,好像倒退样往前走,终于骑出大门,进片白雪花里,看不见。
后来雪越下越少,有时候听说,整个冬天只下半场雪,稀棱棱,还没超过汽车轮胎就变成雨,妈给打电话,总说没有雪,她和爸觉得看什都看不真亮。说,印象最深就是96年冬天,下场大雪,自己在家,特怕你们回不来。妈说,扯蛋,什时候把你自己扔家过?说,有那次,你和爸去看爷,就是听说让人扎那时候。妈说,没有事儿,你爷最疼就是你,不带你去,他得拿拐棍抡你爸。说,那时候爷不认识。妈说,你爷谁都不认识,你进屋就把你认出来,你姑还说,们啊,端屎端尿,不如这个隔辈儿小兔崽子。说,嗯,可能吧,也许是记错。妈说,你不是记错,是你啊,都给忘。
大概十点半左右,醒来时看眼自己电子表,感觉车间里进来人,车间空旷,但是在车间住年,练就个本领,只要夜里车间进人,准醒。起来穿上套头毛衣,从二楼窗户往下看,雪已经停,月亮照在厂中央甬路上,好像条无穷无尽银河。人脚步不算轻,步步走上二楼来,从文具盒里找出把裁纸刀拿在手里,大拇指把刀刃顶到最长。和爸妈分睡在两个杂物间里,他们略大,用木板隔成上下两张床,因为他们不在,所以门虚掩着。杂物间离他们大概十米,在连廊同侧。来人在他们住处停下脚步,估计是打开门看看,然后走到杂物间门外,听大概五秒钟,说,有人吗?没回答。他说,陈皮在吗?说,不在。他说,嗯,你是陈皮儿子?说,你是谁?他说,叫,杨是姓杨杨,广义是狭义对应那个广义。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个年轻人,也就二十七八岁,肩膀宽厚,张方脸,没戴帽子,短头发,穿件灰色棉袄,干干净净,只手里攥着两只黑色牛皮手套。说,你撒谎,你得管叫叔。他说,你爸呢?说,他和妈去看爷,他认识真正,你赶紧走吧,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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