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奉天已叫沈阳,怎眺望也看不见。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过他套简单八卦掌六十四手,没有复杂变化那种,只有六十四个姿势。他以为他早忘,可是练起来,发现记得大半,他就打下来,中间忘记就跳过。距离上次打这套掌已经过去四十年,打完之后,他出身汗,庄子所言无已经不可能,他确凿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像温泉样冒着热气。
晚上八点,戏开始,他坐在权贵女人后排,女人头发花白大半,梳着五号头,身板笔直,后背很少靠在靠背儿上,看就是练家子。中间时候个使双刀武生跳上来,和人打斗在起,窦斗听见女人跟身边校领导说,这人不行,刀还在胳膊外面,没练到里头去。到戏后半段,文戏多起来,女人身子轻轻晃几次,终于在大段唱词中间睡着。窦斗从自己座位上站起,哈着腰挤过条条腿,到女人身后,他伸着脖子在女人耳边轻轻说:春雨のわれまぼろしに近き身ぞ。女人旋即醒,回头看他说,原来如此,你这个狠心人,真是苦啊。话音刚落,女人化作缕飞烟,被人群热浪鼓,到戏台上盘旋圈,然后踪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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