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吉仍然紧锁眉头，说：
就怕狼群早就在这儿等着马群
。人能想到
事，狼群还能想不到？
包顺贵说：已经给马倌们多发子弹，还正愁找不着狼呢。狼来更好。
张继原陪着三位头头登上沙地最高坡，四处观察。毕利格老人也有些担心地说：今年雨水大，这些耐旱大草棵，长这
高，狼正好藏身，难防啊。
包顺贵说：
定得让所有马倌勤喊
。从前几百年，哪个王爷舍得把这块草场养马啊。几年下来马群下子倒是多，可是，这大片草场就成黄沙场。如今这块大沙地就剩下个好处，蚊子少，到大蚊灾时候，是马群躲蚊子好地方。可是，乌力吉早就下令，不到活不下去时候，谁也不能再动这片沙地草场。他是想看看沙地要多少年才能变回原来草场。今年灾大，马群是活不下去，老乌也只好同意马群进去。
张继原说：阿爸，现在汽车拖拉机越造越多，打仗也用坦克快不用骑兵，往后不需要那多马，再过些年草场是不是会好起来？
老人摇着头说：可是人和拖拉机多更糟。战备越来越紧张，草原上就要组建生产建设兵团，已经定下来。大批人和拖拉机就要开进额仑草原。
张继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憋足满腔豪情顿时泄半。他没有想到传闻中建设兵团来得如此神速。
老人又说：从前草原最怕农民、锄头和烧荒，这会儿最怕拖拉机。前些日子老乌招呼额仑老牧民联名给自治区写信，请求不要把额仑牧场变成农场。谁知道管不管用？包顺贵这些日子高兴得不行，他说让这大片地闲着，光长草不长庄稼，实在是太浪费，早晚得用来……广……广积粮什……
张继原心中暗暗叫苦，到拖拉机时代，以草为生民族和除草活命民族之间深刻矛盾，终于快结束，东南农耕风终于要压倒西北游牧风，但到最后，西北黄沙巨风必将覆盖东南……
暮色中四群马开进白音高毕沙地，方圆几十里全是湿沙，沙地上东丛西丛长着旱芦旱苇、蒺藜狼毒、地滚草、灰灰菜、骆驼刺，高高矮矮，杂乱无章。乱草趁着雨季拼命拔高，长势吓人。这里完全没有草原风貌，像是内地片荒芜多年工地。毕利格老人说：草原只有次命，好牧草是靠密密麻麻根来封死赖草，草根毁以后，就是赖草和沙子地盘。
马群渐渐深入沙地。马不吃夜草不肥，可这里实在没有多少马可吃草。但沙地上蚊子确实出奇少，毕竟可以让马休息，让蚊子少抽些血。
包顺贵和乌力吉骑马奔来。毕利格老人对他们说：只能这样，夜里就让马饿着，等天亮前下露水时候把马群赶到草甸里去吃草，蚊子上来再把马群赶回来。这样虽说保不膘，但是可以保住命。
包顺贵松口气说：还是你们俩门道多，马群总算有活路。这两天快把吓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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