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沿吃力地爬翻高陡路岸。平时狼可跃而过小路障,此刻竟成为它生中最后道迈不过去坎。瘸狼又没有爬上去,再次滚下路底,伤口直接戳到沙地,疼得狼缩成团。
下马。巴图边说,边跳落到路面。张继原也下马,他紧张地注视着巴图动作,以及挂在马鞍上那根沉重马棒。然而,巴图并没有去解马棒,也没有再往前走步,他松开马缰绳,让马自己登上草地去吃草,他自己却坐到高高路岸上掏出包烟,点支,默默地吸起来。张继原透过烟雾,看到双情感复杂眼睛。他也放马,坐到巴图身旁,要支烟慢慢吸起来。
狼从路沟里费力地爬起来,斜过身蹲坐着,沾满血迹胸下又沾层沙,不屈而狂傲狼头正正地对着两位追敌。狼没有忘记自己身份和习惯,用力地抖抖身上沙土和草渣,力图保持战袍整洁和威严。但它还是控制不住露骨断腿,翘在胸前不停地发抖。然而狼目光却凶狠得大义凛然,它大口喘气,积攒着最后拼体力。张继原感到自己不敢与狼目光对视,站在这片古老草原上,也就是站在草原立场上,正义仿佛已全被狼夺去……
巴图手里停着烟,半思半想地望着狼,眼中露出种学生面对被自己打伤残老师愧疚和不安。瘸狼久久不见追敌动手,它便扭转身用单爪刨土。路岸断面,最表层只有不到30厘米厚灰黑表土,表土之下就全是黄沙和沙砾。狼终于刨掉坨草皮,块沙岸垮塌下来,瘸狼顺着豁口斜坡跳爬到草面上,然后像大袋鼠样,用三条腿跳颠地向远处防火道和界桩跑去。
防火道在界桩内侧,是边境防火站用拖拉机开垦条耕带,宽约百十米,与边界并行。防火道年年定期翻耕,早已沙化,寸草不生,仅用以阻挡境外烧过来、以及境内可能烧过去小规模野外火灾。只有这条用于防火耕地,为额仑草原牧民所容忍,草原老人们说这是农垦给草原唯好处。
在西风中,防火道腾起黄尘却比野火还要可怕,幸亏它只是窄窄条。
瘸狼跑跑歇歇,渐渐隐没在高草里,再往前就没有迈不过去坎。
巴图站起身又默默地看会儿,然后弯腰将张继原扔在沙路上烟头捡起来,用口水啐过,又用手指在半湿草地上挖个小坑,将两个烟头按在里面,再填土拍实。告诫道:要养成习惯!在草原不能有点大意。然后站起身说:走吧,去找刚才打死那条狼,回去!
两人上马朝着圈草山坡急行。雪净马蹄轻,两人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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