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在那位彬彬有礼教书先生走后,顿时如释重负,把抱住李槐,哽咽道:“家槐子怎这黑瘦,哎呦,娘亲心肝都要碎,都怪你爹,恁大个人,都走到老远地方,突然说不放心你,怕你没钱吃饭,怕你生病没人照顾,咱们仨合计,就想着还是来书院看看你……”
身材矮小结实汉子就像块黑黝黝硬铁,此时还背着座小山似行囊,挠挠头,脸色尴尬道:“只说句,说不知道槐子在大隋书院吃不吃得上鸡腿,你娘和你姐就都哭起来,怎劝都没用,后边他们娘俩就……”
被揭穿真相妇人蹲在地上,转头狠狠瞪眼自己男人,“滚滚滚,就你话多,你
阿良曾经调侃李槐小兔崽子是窝里横,外边怂。这点,李槐十有八九是跟他娘学,这还没到东华山,还瞧见山崖书院牌楼,妇人就开始怕,在家乡小镇骂街巷战无敌气焰,半点没剩下。
倒是她男人依然走得脚步坚定,跟上山下水没两样,女儿李柳也不差,该问路问路,该道谢道谢,便是大隋京城百姓,在宝瓶洲北方是出名眼高于顶,遇上这样漂亮温柔少女,仍是给予最大善意。
山崖书院虽然搬离大骊,被摘掉儒家七十二书院之头衔,元气大伤,可瘦死骆驼比马大,在大隋仍然是无数士子学生心目中圣地。
而且书院这边待人接物,挑不出任何毛病,便是三人穿着寒酸,浑身冒着泥土气,听说是书院学子家长亲人后,十分客气周到,有人亲自领着他们,去书院专门用来远方客人住处,先安顿下来,然后又带着他们去塾堂找李槐,得知李槐今日缺课,就又辗转到林守学舍,果然看到那个在地上拨弄树枝孩子。
之所以能够直奔此地,在于李槐这三个孩子,毕竟是原山主齐圣人嫡传弟子,近期又折腾出那大风波,李槐这拨人在书院动静,例如各自性格如何,品行如何,学问大小,住在何处,几乎人人皆知。
对于大多数不掌权书院夫子先生们而言,在这件事上,依然看得比较淡,并无明显好恶情绪,更多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只教圣贤书。
当李槐听到喊声,抬起头后,看到再熟悉不过三个身影,有些懵,只当是自己做梦,狠狠揉揉眼睛,这才丢树枝站起身,路飞奔,先与那位言笑晏晏书院先生作揖致谢过,这才仰着脑袋看着爹娘姐姐,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爹娘亲人不在身边,有些委屈,会觉得就那样,可当爹娘真出现后,反而就会觉得那个委屈比天还大。
只不过李槐到底是走好几千路远游之人,哪怕年纪小,跟着陈平安见过无数大山大水,从暮春走到初冬,懂得收敛情绪,没在小镇那咋咋呼呼,下子就又开心起来,用手臂抹抹眼睛,问道:“爹娘,李柳,你们怎来啦?!”
那位先生笑着告辞离去,不耽误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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