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终于开口,“从你下车开始,介绍城隍庙,再顺嘴说起这个秋芦客栈,其实是在给下套吧?但想不通,损人不利己事情,做有什意义?”
脑袋歪斜白衣少年,两根手指轮流敲击桌面,“曾经有个比年龄你稍大人,手里藏着枚印章,刻着‘天下迎春’四个字。”
白衣少年陷入沉思。
陈平安问道:“然后?”
白衣少年回过神,揉揉眉心红痣,想到这路行来古怪气候,愈发确定件事情。应该就是如自己猜测,齐静春送给少年赵繇那方印章,意义重大,只可惜自己出现,少年经试探就选择明哲保身,不管是为自身前程还是家族安危,少年到底是双手奉上印章,那印章蕴含之物,就会自然而然重归天地,难怪今年暮春气候,如此漫长。
银子!你陈平安是郡守老爷儿子,还是更不起皇亲国戚?”
陈平安皱皱眉头,轻轻放下刻刀,站起身,正要说话,林守已经转身大步离去。
李槐蹑手蹑脚溜进屋子,手里抓着那颗银锭,这个孩子根本不敢掺和这摊浑水,坐在床沿那边,脸色有些苍白。
陈平安瞥眼白衣少年,重新做回凳子。
崔瀺斜靠房门,这个罪魁祸首还不忘煽风点火,“好心当成驴肝肺滋味,不好受吧?”
但是崔瀺觉得事情又不该这简单。
不管齐静春还有没有后手,在老秀才安排下,他“这个崔瀺”,已经跟泥瓶巷少年命数捆绑在起,虽然被陈平安拖累,害得他也跟着起前途渺茫,但是崔瀺仍然不愿破罐子破摔,而是激发起旺盛胜负心,希望能够将陈平安步步引领到自己那条阳关大道上,而不是被这个没读过书小泥腿子,带到他那条破烂道路上去喝西北风。
这就像是两人在拔河,力气不是腰膂手臂上力气,而是心力
陈平安不理睬他。
崔瀺想想,走入屋内,坐在陈平安桌对面,单手支起腮帮,笑望向陈平安,继续火上浇油,“你说林守会不会把你私人腰包,当成你们这支队伍共有财产,所以你这次花钱明明是为他修行,但是性情早熟且对财物早有概念林守,在番权衡利弊之后,仍然觉得自己亏,所以才朝你发火?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有。”
陈平安脸色没什变化。
崔瀺笑嘻嘻道:“是不是觉得就是个搅屎棍?”
崔瀺自言自语道:“那你可就错怪,打个比方,先前为买下那包裹破烂,支付那颗银锭,不过虫银落入陌生人手里,便会伺机化作蚂蚱、蜻蜓之流,重返主人身边,所以你会认为是以术法坑骗别人,对不对?错啦,大错特错,那人就是个孤注掷赌棍,观其气数,是个不知惜福夭寿短命鬼,如果给他真金白银做赌资,才是害他,说不定最近几天就会惨遭横祸,如今暂时没银子去赌,这个败家子又得从家里偷东西出来贱卖,反而可以让他多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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