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春伸手拍拍肚子,微笑道:“牢骚有啊,满肚子都是,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杨老头想想,“你本事不清楚,不过你家先生,就凭他敢说出那四个字,在眼中就能算这个。”
老人伸出大拇指。
齐静春苦笑道:“先生其实学问更大。”
老人讥笑道:“又不是读书人,
就像杨老头当年答应自己给杨家铺子上山采药,然后低价购买同时,药铺里许多草药也低价卖给陈平安。看似公平,其实陈平安心知肚明,这就是最实实在在帮忙。
再还有,支自制竹烟杆子,值得几个钱?
但是陈平安能够这多年坚持下来,年到头无病无灾,很大程度上,靠都是杨老头当年传授那套呼吸法子。
老人抬起头,望向天空,讥笑道:“别人施舍点小恩小惠,就恨不得当做救苦救难菩萨,尤其是大人物从牙缝里抠出点渣滓,就格外感恩戴德,甚至自己都能被自己赤子之心感动,觉得自己这是知恩图报,所以是醇儒忠臣、是某某某得意门生,美其名曰士为知己者死,群忘本混账王八蛋,当初就不该从他们娘胎里爬出来……”
陈平安挠挠头,有些忐忑,不知道杨老头是不是在说自己。
木门。
也学着杨老头搬来条小板凳,坐在台阶上,雨点大如黄豆,天色昏暗如深夜,只是不知为何,这大场,bao雨,打入屋檐下雨点反而不多,老人坐很久,衣衫上也不过是有些许水气而已,陈平安十指交错,安静望向院子里积水而成小水塘。
老人抽着旱烟,大团大团烟雾弥漫四周,只是檐下烟雾与檐外雨幕,井水犯河水。
好像天地间存在着条看不见线。
老人不讨厌这个孩子最大个原因,就是孩子不管什情况,都不会胡乱嚷嚷,不会吵到自己。能不说话烦人,就绝不开口。
老人收回视线后,漠然道:“不是说你。”
陈平安突然看到个熟悉身影,于是有些发愣。
正堂后门有回廊屋檐,位双鬓霜白中年儒士撑伞而至,手持伞,手拎着长凳,穿过侧门后,将长凳放在廊中,坐下后把油纸伞斜靠在凳子旁,然后双手拍拍膝盖,端正坐姿,最后笑望向后院正屋檐下老人和少年,温声道:“山崖书院齐静春,拜见杨老先生。”
儒士脚上靴子被雨水浸透,沾染淤泥,袍子下摆也是如此。
老人意态闲适,用烟杆指向那位此方圣人,“你来第天,就知道是个不得志,不过这多年处下来,没听到你半句牢骚,也是怪事,你齐静春可不像是唾面自干人物,所以这次你失心疯,估计外边有些懵,倒是半点也不奇怪。”
孩子这点,跟徒弟李二很像。
郑大风就差太远。
陈平安轻声道:“杨爷爷,这多年,谢谢你。”
老人皱眉道:“谢?如果没有记错,可从来没有白白帮过你,哪次缺报酬?”
陈平安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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