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蹲在那具尸体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
。
哥灵察走到他
背后，低声问道：“你认得他？”
“认得……呵，当然认得。”黄东玄缓缓扶着膝盖站起来，眼神飘忽，“
小时候……嗯，那时候多大来着？不记得
。就记得，有
天饿，从他地里几个果子吃。后来这老东西每次见到，总是追着又打又骂，说是个天生贼骨头，说注定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哥灵察微微怔：“你……你是公安县人？”
“是啊。”黄东玄点点头。
小巷中，士兵们快速穿梭着，四处搜寻着城中幸存百姓，搬运死者尸体。脚步轮番踏过泥塘，不断溅起黑色泥浆。
滂沱大雨已经下整个晚上，却依然没能将地面冲刷干净，雨水顺着地势汨汨流淌着，每道水流都混着泥水血浆，夹带着浊物，空气中也弥漫着股淡淡腥臭。
黄东玄站在城头上，看着下方士卒们用板车装上具具尸体推出城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直这默默看着。
不知过多久，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头上沉，打在他身上雨水忽然变小。他回头看去，是哥灵察将副斗笠扣在他身上。
黄东玄现在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倘若这时候能有两个不知趣人撞上来说几句不合时宜话，倒是给他个发泄机会，而他也正在等待那个机会。只可惜，哥灵察并不是那个人。他替黄东玄披上斗笠后，便默默地站到旁。
哥灵察心头紧。他之前只知道黄东玄是江陵人，没想到黄东玄竟然就是公安县人！他想问黄东玄家人下落，却想到黄东玄发迹以后，早把家眷都接到身边。
可这县城里，到底也都是他乡亲……
黄东玄目光垂在老者尸体上：“哥将军，你可别误会。托这老东西福，打小在县里就是个人见人嫌贼骨头，十三岁就离开县城。这人度量不大，记仇得很。打从做将军，接管荆州，早想回来好好收拾收拾这帮有眼无珠县民。要不是怕做得过火，让朱瑙革老子职，老子早就这干！”
哥灵察没有
士兵们又抬出几具尸首，黄东玄看到其中具，微怔片刻，忽然转身从城楼走下去。哥灵察连忙跟上去。
黄东玄走到尸身旁，示意士兵将尸体放下。那是名老者，年纪已经很长，皮肤皱得如同皲裂土地，皮肉深深塌陷进骨窝里。他肤色灰黑，两道发白眉毛长长垂下。虽是死后脱相，却也可以想见，他生前不是什慈眉善目老人家。
黄东玄用脚踢踢那具尸体，冷冷道：“喂，老东西，死透没？没死睁眼哼声。”
尸身自然毫无反应。
黄东玄不死心，又蹲下身探探那具尸体鼻息。其实他大可不必这做，尸身胸口上有个黑洞洞用刀子捅出来大窟窿，倘若这老人鼻子里头还有气儿，那不该叫大夫，该赶紧叫道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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