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反正还是在涨。”
妇女们又把咖啡壶盛满,摆到外面去。越到夜深,那些人动作就越慢,他们提起沉重脚时,简直像拉犁马般。堤上泥堆得更多,柳条水篦子也夹得更多。雨还是不停地下着。手电筒照到每个人脸上时候,双双眼睛都显得发呆,每人脸上肌肉都条条地鼓起来。
大货车上传来号叫声继续好久,最后终于沉寂。
爸说:“孩子生下来,妈会叫。”他继续沉闷地铲着泥。
溪流翻腾着,冲击着堤岸。后来从上游方面传来哗啦下响声。手电筒光照出棵倒下去白杨。大家都停下来望着。那棵树枝条沉到水里,随着激流转个方向,同时河水冲刷着细小树根,把它们冲出来。那棵树慢慢地离开河岸,又慢慢地随着流水往下走。疲乏人们张大着嘴望着。那棵树慢慢地顺流而下。后来有根树枝挂住个残株,停滞下来。树根很慢很慢地转过来,挂住新筑堤岸。后面水往上涌。于是那棵树动,便把那道堤拉破。股细流溜进来。爸向前扑,用泥堵塞那个决口。水又在那棵树后面往上涌。于是那道堤很快就被冲垮,水淹到脚脖子,淹到膝盖。那些人哄而散,都跑掉。那股急流顺畅地冲进那块平地,冲到那些大货车和汽车底下。
搁在炉子上烧热。每隔会儿,爸就要向车门里看眼。“顺当吗?”他问道。
“!想是顺当,”妈叫他安心。
天色更暗时候,便有人拿出手电筒来,照着做工。约翰伯伯拼命地干,把烂泥堆在堤坎上。
“你别干得太猛吧,”爸说,“这样要累坏。”
“没办法。听那叫声就受不。这好像——这好像当初……”
约翰伯伯看见水冲进来。在暗淡夜色中,他看得见那种情景。他不由自主地被自己体重拽下去。他跪倒在地下,汹涌流水围着他胸部回旋。
爸看见他跪倒下去。“嘿!怎啦?”他把他扶起来。“你病吗?走吧,车身高着呢。”
约翰伯伯抖擞精神。“不知怎,”他抱歉似说。“两腿发软。简直支持不住。”爸扶着他向那些大货车走去。
那道堤被冲垮时候,奥尔转身跑。他脚吃力地移动着。他走到卡车跟前时候,水已经淹到他小腿。他掀开盖在卡车头上油布,跳上车去。他踩踩马达。发动机转几下,可是没有马达响声。他让发动机停下。随后电池又转动那受潮
“知道,”爸说,“可是你别这紧张吧。”
约翰伯伯哭丧着脸说:“要跑掉。天哪,除干活,就只好跑掉。”
爸从他这边转过头去。“看看那根做标记树枝,水涨到多高?”
那个拿手电筒人把光照着那根树枝。雨在手电光里划出发白线条。“还在涨。”
“现在涨得慢些,”爸说,“河对岸会淹到老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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