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脸色紧张起来,她眼光也变得严峻。“她累,不要紧,”妈说,“她在路上吃苦头,受热,累倒。她只不过是累倒。稍微休息会儿,她就好。”
那个女人弯下身去,靠近奶奶脸,好像想要闻闻。接着她转过头来望着妈,迅速地点点头,她嘴唇微微扭动着,脸上肉也
。她低声说:“她病得厉害呢。”
妈抬起头来望着女儿脸。妈眼神是有耐性,但是额上却有焦虑皱纹。妈在空中扇来扇去,手里厚纸板吓跑苍蝇。“罗莎夏,你小时候,们经历切事都是和别人不相干。什都是孤孤单单。知道,记得,罗莎夏。”她很喜欢叫女儿名字。“现在你又要生孩子,罗莎夏,你也会觉得孤零零,没人理会。这会使你心里难受,而且难受也只好独自熬着;连这个帐篷在世界上也是孤零零,罗莎夏。”她又把空气扇动会,赶跑只嗡嗡叫着绿头大苍蝇,那只晃亮大苍蝇围着帐篷飞两圈,便往炫眼阳光中飞出去。妈又接着说:“现在年头要变,到那时候,死个人是大家事,生个孩子也是大家事,生孩子和死人都是大家事。那时候切事情都不那孤单。那时候心里有什难受事情,也就不会那太难受,因为难受事已经不是个人事,罗莎夏。总想给你说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又说不清楚。”她声音非常柔和,充满慈爱,罗莎夏听,不由得淌下泪来,眼睛被泪水弄得迷迷糊糊。
“拿这东西给奶奶扇扇吧,”妈说着,随即把厚纸板递给她女儿。“这是该做好事情。总想给你说明白这个道理。”
奶奶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羊叫似叨念道:“威尔!你真脏呀!你辈子也干净不。”她把满是皱纹手指头伸上来搔搔腮帮子。只红蚂蚁爬上老太太盖窗帘布,在她脖子上松松皮肤缝里爬着。妈连忙伸过手去,捉住蚂蚁,用拇指和食指掐死它,又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手指。
罗莎夏摇着那把厚纸板扇子。她抬头看看妈。“她……?”她话在喉咙里哽住。
“把你这双脚擦擦,威尔——你这龌龊猪猡!”奶奶嚷道。
妈说:“不知道会怎样。们把她搬到凉快点地方去,也许要好些,可是那样也不知道会怎样。你别发愁,罗莎夏。你要吸气就吸气,要出气就出气吧,不用太紧张。”
个穿黑色破衣服大个子女人向帐篷里张望下。她眼睛烂,看不清东西,脸上皮肤松弛地向下垂着。她嘴唇也是松弛,因此上唇像个门帘似遮住牙齿,下唇因为太重,向外卷着,露出下边牙肉来。“你好,大嫂,”她说,“你好,上帝保佑。”
妈张望下,“你好,”她说。
那个女人弯着身子钻进帐篷来,低头望着奶奶。“们听说你们这儿有人快要升天。上帝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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