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就被扔在奶家。王战团平日没事儿最爱往奶家跑,离得实近。有时他就坐厅里看几个老太太推牌九,那时他被大姑逼着戒烟,忍不烟味时就拎本书下楼,脚丫子上阵赢老头儿棋。奶当他隐形人,老头儿视他眼中钉。跟王战团就是在那个夏天紧密地来往着。有天,奶去别人家打牌,王战团进门就递给本书,《海底两万里》。王战团说,你小时候,好像答应过。摩挲着封面纸张,薄如蝉翼。王战团说,写书叫凡尔纳,不是凡尔赛,嘴瓢,凡尔赛是法国皇宫。问,啥时候还你?王战团说,不用还,送你。说,电视天线坏,水浒传重播看不成。王战团说,能修。说,你修个。王战团说,先教你下棋。说,会。王战团随即从屁兜里掏出副迷你吸磁象棋,记事本大,折叠棋盘,码好子,摊掌说,你先走。说,让仨子。王战团说,不行。说,那不下。王战团说,最多两个。闷头思索到底是摘掉他马车,还是两个炮,再抬头时,王战团正站在电视机前,掰下机顶V字天线,嘴叼着坏那根天线头使劲往外咬。说,这能好?王战团说,就是被灰卡住,抻顺溜儿就行。他嘴里叼着天线坐回对面,边下棋边咬,用好那根天线推棋子。王战团说,去年没咋见到你。说,上北京。王战团说,上北京干啥?说,治病。王战团说,捋你那舌头?说,不下。王战团再次起身把天线装回电视机顶,按下开关,电视画面历经几秒钟雪花后,恢复正常。王战团说,修好。说,也演完。王战团说,你看见那根天线没有,越往上越窄,你发现没?说,咋?王战团说,辈子就是顺杆儿往上爬,爬到顶那天,你就是尖儿。问他,你爬到哪儿?王战团说,卡在节骨眼儿,全是灰。不耐烦。王战团说,你得直往上爬,这家子,就咱俩最有话说,你没觉出来吗?虽然你说话费劲。
九九八年夏天结束,爸跟发小儿饭馆开张,生意火得出奇。妈也有新工作,在妇联后勤办公室做临时工,看仓库,虽然没五险金,仍比以前在厂里挣得多。小家日子似乎舒服起来,更没理由把夏天里跟王战团交往过密事告诉他们。同年秋天,第次亲眼见证王战团发病。那回刺激,来自大姐王海鸥。当时王海鸥处个男朋友,叫李广源,是她在药房同事,抓中药,比她大八岁,离过婚,没孩子,但王海鸥还是大姑娘,之前从没谈过恋爱。李广源二十出头就混舞场,白西裤,尖头黑皮鞋,慢三快四,搂腰掐臀,行云流水,不少大姑娘都被他跳家里去。王海鸥生得白,高,小脸盘,大眼睛,基本都随王战团。她天生性子闷,别说跳舞,街都不逛,下班就回家,最大爱好是听广播。大姑后来要找李广源拼命时怎都想不到,他突破口竟然是王战团。起先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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