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时,里厄才能家家地赶。但在起初段时间里,每天晚上情况都像那晚在洛雷太太那小公寓中样:当他走进墙上装饰着扇子和假花屋子时,病人母亲欲笑不笑地来迎接他说:
“想这不会是大家所说那种发烧吧?”
他掀开毯子和衬衣,默默地观察着病人腹部和大腿上红斑,肿胀淋巴结。那母亲看着女儿腿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惊叫起来。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母亲们在露出腹部所显示致命症状前号哭,脸上带着茫茫然不知所措神情;每天晚上,里厄胳膊被她们紧紧抓住,无济于事话、许诺、哭泣,片混乱;每天晚上,救护车警钟声引起无济于事、情绪激动和痛苦场面,晚上出诊时间长,而且遇到情况千篇律,最后里厄感到,除这种相同场面不断地重复出现外,再也盼不到出现任何别。不错,鼠疫跟抽象道理样地成不变,只有样东西也许是在起着变化,那就是里厄自己。那晚他在象征共和国雕像前深深感觉到这点:他两眼盯着朗贝尔身影消失在那里那家旅馆大门,觉察到那难忍麻木不仁之感已侵袭到他整个心灵。
几个星期令人筋疲力尽生活过去,每晚暮色降临后全城人照旧拥上街头在原地转圈,这时,里厄已懂得不必再花力气去克制同情心。当人们觉得同情也无补于事后,对它也就厌倦。在那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日子里,唯能使里厄感到轻松却是心肠慢慢变硬起来感觉。他明白这样反而可以便于完成仟务,因而借以自慰。他母亲每当深夜两点见到里厄回家时茫然目光,感到难受,同时也因里厄将他唯能得到母爱温暖漠然置之而深为痛心。要同抽象观念作斗争,就不得不像他样。但这又怎样能使朗贝尔明白这点呢?对朗贝尔说来,抽象观念就是切和他幸福背道而驰东西。说真,里厄也知道这位记者在某种意义上是对。但是他也知道有时候抽象观念比幸福更要紧,而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重视前者。这就是朗贝尔将要遇到情况,里厄将在朗贝尔日后向他说番推心置腹话中解到详情。这样,每人个人幸福和与鼠疫有关那些抽象观念之间阴沉险恶斗争,在新局面下展开,构成本城在这冗长时期中整个活动。而里厄则自始至终参与这场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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