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自从和你离婚后就直住在这里,”她辩解道,“总不能让她在街头挨饿吧?”
他母亲眼里半是乞求,似乎求他不要去扇她耳光;另半则是得意,仿佛是她把耳光抽在他脸上。他明白她用意:这并非真心同情,她和莉莉安之间向来就没什感情,这只是他们在起对他进行报复,是他们用他钱养活他拒绝帮助前妻后在暗自得意。
莉莉安头摆出副迎接他姿态,紧张而又矜持嘴角似笑非笑。他并非是有意不理睬她,他分明是清清楚楚地在看着她,但眼前切又似乎在心里留不下任何印象。他没有说话,关上门,走进房里。
他母亲轻轻地吁口气,急忙在紧挨着他张椅子里坐下,紧张地盯着他,不知道他是否会像她那样坐下来。
“你想说什?”他坐好,开口问。
许这也不能怪你,但在求你,你能不能来这趟?”
“好吧,妈,今天下午四点到。”
“那好,亨利,谢谢你,亨利,那好。”
他似乎觉得这天工厂里有点紧张气氛。这感觉很微妙——但工厂对他而言,如同是他深爱着妻子面容,他几乎能够预知那上面会露出什样表情。他不止次地发现新来工人三五成群地聚在起交头接耳。他注意到他们神态不像是在工厂工作,倒像是在酒吧间角落里样。他注意到从他们身旁走过时候,会招来他们目光,很明显是在看他,而且会盯很久。对此他不去理会,这些还不足以令他多想——况且他也没工夫去多想。
下午,他开车去以前家,到山坡下便猛然停住。自从六个月前,在五月十五日那天他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眼前情景使他想起十年来每天回家点点滴滴:那种紧张、彷徨、憋在心里郁郁不乐,强忍着不让自己承认,千方百计地试图去理解他家人……试图去求得心里平衡。
他母亲坐得笔直,怪异地耸着肩膀,半低着脑袋,“是慈悲,亨利。”
“这是什意思?”
“你难道不懂吗?”
“不懂。”
“这个”——她胡乱地将手摊,
他沿着通向大门小路慢慢地走上去,没有点感觉,内心却无比清楚。他知道,这所房子是罪过见证——见证正是他对他自己所犯罪过。
他本以为只会见到他妈妈和菲利普,没想到跨进客厅,站起身还有个人,那便是莉莉安。
他停在门口。他们起站着,看着他面孔和他身后打开大门。他们脸上露出害怕和狡黠神色,是已经被他看穿试图以良心来做要挟神情,此刻,他只要向后迈步就能摆脱他们,可他们似乎还对他怜悯抱有指望,还指望着能用它来捆住他。
他们指望他怜悯,惧怕他怒气;他们没敢去想第三种可能——他无动于衷。
“她在这里干什?”他转向他母亲,冷冰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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