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吗?”
老婆子话刚说完,他讥笑地说声,便下定决心,立刻跨前步,右手离开肿疱,抓住老婆子大襟,狠狠地说:
“那,剥你衣服,你也不要怪,不这样,也得饿死嘛。”
家将下子把老婆子剥光,把缠住他大腿老婆子脚踢到尸体上,只跨五大步便到楼梯口,腋下挟着剥下棕色衣服,溜烟走下楼梯,消失在夜暗中。
没多会儿,死去似老婆子从尸堆里爬起光赤身子,嘴里哼哼哈哈地,借着还在燃烧松明光,爬到楼梯口,然后披散着短短白发,向门下张望。外边是片沉沉黑夜。更多好书免费分享+V芯:yibenshu01
,同鸡脚骨样。
“你在干?老实说,不说就宰你!”
家将摔开老婆子,拔刀出鞘,举起来晃晃。可是老婆子不做声,两手发着抖,气喘吁吁地耸动着双肩,睁圆大眼,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像哑巴似顽固地沉默着。家将意识到老婆子死活已全操在自己手上,刚才火似怒气,便渐渐冷却,只想搞明白究竟是怎回事,便低头看着老婆子放缓口气说:
“不是巡捕厅差人,是经过这门下行路人,不会拿绳子捆你。只消告诉,你为什在这个时候在门楼上,到底干什?”
于是,老婆子眼睛睁得更大,用眼眶红烂肉食鸟般矍铄眼光盯住家将脸,然后把发皱同鼻子挤在起嘴,像吃食似动着,牵动细脖子喉尖,从喉头发出乌鸦似嗓音,边喘气,边传到家将耳朵里。
谁也不知这家将到哪里去。
九五年九月作
楼适夷译
197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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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这头发,拔这头发,是做假发。”
听老婆子回答,竟是意外平凡,阵失望,刚才那怒气又同冷酷轻蔑起兜上心头。老婆子看出他神气,手还捏着把刚拔下死人头发,又像蛤蟆似动着嘴巴,做这样说明:
“拔死人头发,是不对,不过这儿这些死人,活着时也都是干这类营生。这位拔她头发女人,活着时就是把蛇肉切成段段,晒干当干鱼到兵营去卖。要是不害瘟病死,如今还在卖呢。她卖干鱼味道很鲜,兵营人买去做菜还缺少不得呢。她干那营生也不坏,要不干就得饿死,反正是没有法子嘛。你当干这坏事,不干就得饿死,也是没有法子呀!跟她样都没法子,大概她也会原谅。”
老婆子大致讲这些话。
家将把刀插进鞘里,左手按着刀柄,冷淡地听着,右手又去摸摸脸上肿疱,听着听着,他勇气就鼓起来。这是他刚在门下所缺乏勇气,而且同刚上楼来逮老婆子相比是另外种勇气。他不但不再为着饿死还是当强盗问题烦恼,现在他已把饿死念头完全逐到意识之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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