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维知道她朋友都不理解她为什会嫁给他,他也没什好争辩。
人们说他刻薄。他们或许是对,他也不知道。从来没仔细思考过这件事。人们还说他“不善交际”,欧维猜想这是说他不怎喜欢和人打交道,这个他承认。大多数情况下,人这玩意儿都不怎靠谱。
欧维不怎喜欢磨嘴皮子。他知道如今这可算得上是不得人格缺陷。现在人得能和闯入臂距离之内任何怪人叨叨任何事情,就是为表示友好。欧维不知道怎才能做到。或许这和他成长环境有关。或许他这代人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样个光说不练世界。如今人往新装修房子门口站,就开始拍胸脯,就好像房子是他们自己造样,哪怕他们其实连个螺丝刀都没举过。他们也不试着假装下,还拿来吹嘘。显然自己动手铺实木地板、装修厕所或者换冬胎这种事已经没有什价值可言。能脚踏实地地做事已经不值提。平白无故就能掏钱想买啥买啥,这有什价值?这样人又有什价值?
欧维很明白为什她朋友都不理解她每天早晨醒来后愿意和他共度天。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他为她搭个书架,然后她用页页写满感情书把它填满。欧维理解那些他看得见摸得着东西。混凝土和水泥,玻璃和钢,工具。可以计算出来东西。他理解直角和清晰产品说明,可以画到纸上东西。他是个非黑即白男人。
她是色彩,他全部色彩。
第次遇见她之前,他唯热爱东西是数字。除此之外,他对童年几乎没有任何记忆。没人欺负他,他也不欺负人,体育不算好也不算差,他从来不参与却也从来不逃离,只是简单地存在着。关于成长,他也没有太多记忆。他不是那种把所有无关紧要事都记在脑子里人。他记得他曾经挺快乐,就这过几年之后,他就不快乐。
他记得那些数字。数字装满他脑袋。他记得在学校时候,他多专注于数学课。对别人来说,数学课就是噩梦,但他是个例外。他不知道为什,也没思考过为什。他从来不理解那些整天刨根问底追根溯源人。是什人做什事,这就足够,欧维总这想。
他七岁那年,妈妈在个八月早晨因肺痨去世。她在化工厂工作。那时候也没有什空气质量安全意识,这是欧维后来才搞明白。她还抽烟,时不时来上根。欧维对她最清晰记忆就是:每周六早晨,她总是坐在他们郊区小屋里厨房窗口,抬头望天,周身烟雾缭绕。她还时不时哼个歌儿,欧维总是在膝上放本数学书坐窗台下听着,这个他记得。当然她嗓音是嘶哑,而且时不时会有两个音符跑到不太悦耳地方,但他记得他还是很喜欢听。
欧维父亲是铁道工。他手掌看上去就像用刀刻过皮革,脸上皱纹深深,劳动时候汗水就顺着这些沟壑淌到胸口。他头发稀疏身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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