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荏以前
床就架在原厨房水龙头旁，每天晚上都伴着滴水声入眠，因为妈妈要节约水费，总是开
点点龙头滴水，晚上能滴盆，但是水表不转。
妈妈在家，陈荏看见
。
相隔十五年
“荏”和“人”谐音，在他妈疼他时候，“荏荏”听起来像“人人”，是妈妈嘴里小人人儿。
“荏”又和“忍”同音，在他妈决定弃他不顾时候，似乎在说“忍忍”。
忍忍就长大，忍忍就能养活自己，忍忍就能离开。
他记得继父家那栋老式居民楼，他们住在二楼，那是最糟糕位置，下水道非常容易堵，堵马桶就往外冒脏水。
继父房子来自继祖父，当妈妈嫁进这家时，整个小区三姑六婆多嘴多舌者都喊陈荏“拖油瓶”，只有继祖父不喊。
老刘冷笑：“妈妈不上班多，好多阔太都不上班，那你老爸呢？”
“死。”陈荏说，“继父不肯养
。”
这句话让老刘动点恻隐之心：“为什
不养你？你还不到十八岁，无论怎样都是要养。”
陈荏不说话。
老刘说：“定是你不懂事，小孩子不能体谅大人辛苦，还犟头犟脑，所以才和后爸搞不好关系。你就不要想什减免学费什贫困补助，赶紧回家跟大人道歉去！”
陈荏周日早上在学校遇见班主任刘建民。
林雁行不在边上，老刘对待陈荏态度可想而知，大概就比对流浪狗略好些。
陈荏表示要申请学费和学杂费减免。
老刘说行啊，但是你要证明。
陈荏问怎证明。
继祖父没来由地喜欢他，喊他“小宝”，背着他到公园玩，从口袋里掏糖给他吃。
陈荏喊他“爷爷”。
然而爷爷病，不到年就死，于是陈荏成全天下拖油瓶。
陈荏没舍得花钱坐公交，而是走回去，好在只有六七站路，走得起。
他站在楼下仰望，看到二楼过道上为炒菜而搭起窝棚。家里面积小，人口多，所以将厨房放在外面，好节省点空间。
陈荏气得嘴都歪，勉强维持个学生礼貌，说声“老师走”。
老刘喊住他：“学费学期800，代办费社会实践费体检费250，住宿费每个月80，校服200，你要抓紧时间交啊。看过你初中转过来学籍卡，你后爸是某厂职工，那厂子效益还可以，总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陈荏说，“回去要钱。”
他是该回去，十五年不见，他想去看看他妈。
他妈总是叫他“荏荏”。
老刘懒洋洋说：“你是烈士子女吗？你是社会抚养孤儿吗？你残疾吗？你是低保家庭子女吗？你是五保户老人供养吗？”
真是有趣，陈荏穷得吃不上饭，以上五个减免学费条件却全不符合。
陈荏问：“那贫困生补助呢？”
老刘说：“简单，只要街道给你盖章就行，但也要家里真穷啊。”
陈荏问：“妈妈没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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