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立刻快马出城,怎料最近宵禁严,城门过酉时后便紧闭,不叫人通行。左右寻不到偷出城法子,身上御风飞行符全数用光,还没炼出新,兰渐苏只得悻悻回去,等到天明城门开再出城。
夜晚,兰渐苏陷在梦里,总听见有个男人抽抽噎噎地哭。半醒间,看到窗户晾着只鬼,不大耐烦说:“有事明天再说,别哭。”
又过半个时辰,他听见客栈外高声低声长短调,契合着打更声韵律,忽飘近忽飘远。
兰渐苏彻底清醒,发现晾在窗户上鬼压根没有嘴,哪里能发出哭声?
他把那鬼赶开,推开窗户。
炮技术,射程远至千百里,威力无穷。先前朝廷搬上极乐巅那几台炮,在这些精改火炮面前简直微不足道。想不到朝廷第次运用这些精改后大炮,不是对准敌国,反倒是对准韩起离。
韩起离,难道真造反吗?
兰渐苏揉揉眉,他现在不该想这个。他该想,要是沣军真对西平炮攻。那西平里头人该怎办?虽说古羌荒凉落后,人烟稀少,独是城关好守。若城池强攻不下,炮攻不免为最好攻城方式。但难不成为所谓剿清“叛党”,那些普通百姓性命就不顾?再少人,那也是人。
古羌离这里不远,与锦官相邻。到西平估计也就三四天路程。
沈评绿不是说,他这天宣上卿名号还在?他得去趟古羌,阻止朝廷军队动用火炮。
清凉街道上,两个似有似无和尚身影。他们唱着长短调,踩着半飘半稳步伐,朝远方缓缓行去,身影逐渐隐没在黑夜中。
浈献王已不在隔壁房间里,留给兰渐苏唯有封信:
“昨日忽忆往事,大梦初醒。这几年,浑噩度日,有时却突然很清醒。以前见到傻子,总羡慕他们能视切为无物,尽管受众人嘲笑,总算活得无忧无虑。不曾想当个傻子也不见得轻松。成为傻子,什都记不清楚,唯独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上罪孽。
“渐苏,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你母国及那些无辜亡灵。昨夜清醒后,哭场。下楼便看到慧悟大师已在门口等着。请求大师为剃度。
“慧悟大师说,剃度不必讲什吉时,讲什净地。只要悟,即可成僧,即可成佛。发根断净,从前浈献王,便已经死。余生抄经诵佛,只为给那六十几万亡灵超度。负罪深重,但忧儿终究无辜。他待你情真
回到座位上,兰渐苏顿饭吃不下去。他对抱着佛经看浈献王道:“极乐巅距此地不远,明日让人送你去。你去那里,便能见到世子哥哥。”
浈献王边翻页边点头:“嗯,嗯。”
“有事,得独自去别地方。你路上不要泄露自己身份,看到朝廷人就躲着些。”
浈献王点头:“嗯,嗯。”
紧着在天黑前,兰渐苏写封信,让人快马送到京城给沈评绿。请沈评绿代他上书,要皇上收回炮攻西平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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