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没敢开枪,星期天人太多,他们害怕败坏自己名声。有个人也许是对从前上当受骗经历仍旧耿耿于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些巴巴可鱼毒草根须,就是能让加勒比海石首鱼全都漂上水面那种草,装在罐头盒里递给他,他急不可待地打开盒子,像是真要把它们吃下去,他确实吃,女士们先生们,请不要激动,也不要祈祷让安息,这次死亡不过是趟旅行。这回他没有捣鬼,连那种唱戏样喉音都没有,他像螃蟹样爬下桌子,在人们怀疑目光中,在地上找个最合适位置躺下来,他看着,就像看着位母亲,眼睛里仍旧含着男人泪水,身体因为痉挛弯过来又扭过去,最终双臂环抱着咽气。当然,这是唯次失手。把他装进那口尺寸颇有预见性、足以容纳他整个人大箱子,让人给他唱三天弥撒,花五十枚面值四比索金币,因为主持仪式神父穿衣服是用金线绣,且有三位主教出席,还让人给他建造座帝王般陵墓,在处山冈上,面对着安详大海,旁边有座专门为他建礼拜堂,还有块铁铸墓碑,上面用哥特体大写字母刻着:这里安息着布拉卡曼,所谓坏人,捉弄过海军陆战队人,科学牺牲品。当觉得这些荣光对他美德已经足够公平时,开始对他恶行实施报复,让他在封得严严实实棺材里复活,让他在那里面惊恐地翻滚。这是发生在达连圣马利亚港被蚁群吞噬之前很久事,但山冈上那座陵墓依旧完好无损,遮阴龙口花直直向上,睡在大西洋风中,每次经过那里,都会给他带去满满汽车玫瑰花,心也会因怜惜他美德而隐隐作痛,但接下来,会把耳朵贴在墓碑上,听他在那口已经破烂不堪大箱子碎片中哭泣,如果他又死,会再让他活过来,这个惩罚最有意思地方在于:只要活着,他就得在坟墓里活下去,也就是说,永远。
九六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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