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愿黑咕隆咚地死掉。”她说。
上校把灯放在地上。他累极,恨不得忘掉这切,口气睡上他四十四天,然后觉醒来发现正好是月二十号下午三点——斗鸡场里放鸡时刻。但他知道妻子并没有睡,正盯着自己呢。
他责怪地看着她眼睛。只见她咬住嘴唇,用衣袖擦擦眼睑,接着又吃起饭来。
“你太伤人心。”她说。
上校没有说话。
“你任性,死脑筋,还伤人心。”她又说遍,把刀叉交叉着往盘里放,但随即又疑神疑鬼地把它们放正,“啃辈子黄土,到头来还不如只鸡。”
“这是两码事!”上校分辩道。
她重新开腔。
“觉得这笔钱永远也不会来。”妻子说。
“会来。”
“如果不来呢?”
上校无言以对。鸡叫头遍时他清醒会儿,但随即又无忧无虑地沉睡过去。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妻子还在睡觉。虽说晚起两个钟头,他还是按部就班地做完每天早上例行家务,等着妻子起来吃早饭。
“码事!”妻子反驳道,“活不多久,这你早就知道。得不是小病,是快入土人!”
上校吃完饭前没再说句话。
“如果大夫能打保票,说卖这只鸡你哮喘病就能好,马上就去卖它,”最后他这样说,“但要是不能打保票,就不卖。”
这天下午,他自己把鸡带到斗鸡场去。回到家里时,他发现妻子好像又要犯病。她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头发披在背后,双臂张开,使劲喘着气,肺里发出阵阵哨音。她在那里直待到天黑,然后不理会丈夫,径自上床。
宵禁号响过之后,她还在叽里咕噜地做着晚祷。上校准备熄灯,她不让。
妻子起来时心事重重。他们互道早安,便坐下来默默无语地吃早饭。上校喝杯不加牛奶咖啡,吃块奶酪和片甜面包。他上午都耗在裁缝铺里。点钟回到家,只见妻子正坐在秋海棠间缝补衣服。
“该吃午饭。”他说。
“没有午饭。”她说。
上校耸耸肩。他设法堵上院子围墙破口,免得孩子们又跑进厨房里来。等他再回到过道,饭菜已经在桌上摆好。
吃午饭时,上校看出妻子直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教他颇为吃惊。他知道妻子生性倔强,而四十年苦日子把她磨炼得更倔强。就连儿子死时候,她也没掉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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