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库斯·庞德睁开眼,头痛欲裂。
在他睁开眼睛之前,就感觉到疼,在睁开眼瞬间,疼痛加剧,就好像疼痛埋伏在深处,直在等他睡醒,给他个突然袭击。剧烈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咬着牙去摸索昨晚放在床头药片,那是本森医生给他开。不知怎,他手竟然摸到药片,把它们扫到手掌心,但是他却够不着水杯——那也是他提前准备好。没关系。他把药片放进嘴里,生生咽下,他感觉到它们从喉咙艰难地滑下去。几分钟后,当它们在他体内安全着陆、渐渐溶解、通过血液循环稍减他头部疼痛后,他终于找到水杯,用水涤净口中苦涩味道。
他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肩膀靠着枕头,凝视着墙上阴影。时间慢慢流逝,房间点点地在眼前浮现:橡木衣柜,相对于它所处空间来说稍显笨拙;斑驳镜子;幅装在画框里画,印着巴斯皇家新月楼[1];下垂窗帘,拉开就能看见墓地景色。嗯,这倒是应景。等待疼痛消退时间里,阿提库斯·庞德思考着正争分夺秒赶来死亡。
他不会办葬礼。他这生见证过太多死亡,他不想再用场仪式来装点它,也不想去美化它,好像它是什值得兴师动众大事,不过只是在人世间走遭而已。他也不相信上帝。有些人从集中营释放后,信仰没有受到丝毫动摇,他钦佩他们。而他个人经历使他不再相信切。人类是种复杂动物,能做出伟大和同样邪恶举动——但是他凡事只靠自己。与此同时,他并不害怕被证明是错误。如果这辈子结束后,他发现自己因为某个理由在某个星光熠熠房间里接受审判,他相信自己会得到宽恕。按他理解,上帝是宽容。
虽然他确实想过,本森医生对他病情可能有些过于乐观。再经受几次这种病痛折磨,大脑就会遭受无可挽回损伤;它们会加剧他病情,让他身体变得尤为孱弱。在他身体不能再正常运转前,他还剩多长时间?这是最令人恐惧想法——可连这种想法都可能会变得奢侈。庞德在女王军队酒吧房间里独自躺着,他暗暗向自己做出两个承诺:第,他会调查清楚马格纳斯·派伊爵士谋杀案,把欠乔伊·桑德林债还清楚;第二个,他拒绝透露。
小时后,当他穿着笔挺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系着领带来到餐厅里,没有人能想到他是如何迎来这天。当然,连詹姆斯·弗雷泽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有什不对劲地方。庞德还记得他和弗雷泽办第个案子:在从帕丁顿发出三五〇列车上,詹姆斯·弗雷泽都没注意到他同行旅伴实际上已经死。有很多人感到惊讶,他竟然能在侦探助理职位上干这久。事实上,庞德觉得他得力之处就在于他迟钝。弗雷泽就是张白纸,他可以在上面写写画画,尽情书写自己想法:他也像块干净玻璃,可以让他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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