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闭目良久,方吐出口酒气,张目道:“秋水师兄,这酒……”
尚秋水笑道:“这酒乃是采西玄山异种葡萄而酿,成酒后先蒸晒七次,又辅以诸多香料,三年方始有成,也只得此瓶而已。只是时间太短,酒味有限。唯好处是此酒比寻常酒浆要烈许多。如此豪饮,方才
进境神速,连夺四年魁首,若单论岁考战绩,已足与姬冰仙并列。”
纪若尘忙谦道:“秋水师兄过誉,岁考无非是个虚名,当不得真。听闻师兄今岁力压明云与李玄真,再夺榜首,这才是当真可喜可贺。”
哪知尚秋水轻轻笑,对纪若尘夸奖竟然也不推辞,道:“压倒他们两个嘛,本就该是水到渠成之事,这当中缘故,会若尘师兄就会知道,此刻不妨暂放边,先说第二件事。原本若尘师兄拿个岁考第,也断不会令登门打扰。只是听闻若尘师兄今次岁考不假外物,血被寒衣,凌厉果决处如决胜沙场!这等豪气,却是不多见。手制瓶好酒,恰好火候已足,特意携来与若尘师兄把酒赏月。”
纪若尘虽不好酒,但这酒香味实在是有些古怪,闻来颇有些动心思。
然则见得尚秋水以青瓷古瓶制酒,纪若尘心下微异。要知道纪若尘出身客栈,亲自酿过粗酒,知当时习俗制酒多用缸坛,来容易吸收地气,二则坛饮也显豪气。可是,尚秋水用居然是青瓷古瓶,虽然雅致,但终是纤丽些,难符烈酒之格,倒是挺合尚秋水本人之韵。
瞧他今晚着袭月牙白长衫,饰以暗制云纹,眼波盈盈,似有无限柔情。那轻扶瓷瓶手,也是白胜雪,柔如玉,五指纤纤,其绝美处,实不亚于任何名倾城女子。
纪若尘越是细视,越发心惊。倘使坐于他对面是女子,他必会惊艳而起。可偏偏坐是尚秋水!纪若尘只觉得书房中风都凝结起来,喘口气都要很大气力。他猛然回想起当日李玄真说要带他去见个妙人,以及把酒言欢时李玄真那如释重负笑,心中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只是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纵使纪若尘见多识广,心态冷漠刚毅,此刻也不敢稍为深入。这个念头刚冒芽,他立即连根斩断,慌不迭地将之驱逐出去,犹如碰到块烧红铁块般。
尚秋水似是对纪若尘心事全无所觉,径自倒两大碗酒,推碗到纪若尘面前。这酒离瓶,香得更加古怪。纪若尘看这架势,就明白时间是无法将尚秋水给轰出去,索性喝个痛快。当下他不再推辞,端起酒碗来饮而尽。
这碗酒下肚,恰如道火流滚滚而下,所经之处不仅没有火辣辣地刺痛之感,反将内腑熨烫得舒舒服服。其后道香气骤然返将上来,散入四肢百骸。纪若尘只觉得轰声,整个心神俱为这道异香包围。这酒香气古怪,细细分辨,竟似是由成百上千种不同香气混合而成,直是千变万化,无有穷尽,称得上是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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