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都不想再听。
双微冷苍白手朝他伸出。
他如溺水之人,奋力抓住。
料峭长风穿过大地。
太阳很快就会穿过大荒,穿过幽冥向人间天门,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瘴雾已经退散,四野已经清朗,天
……混沌分,幽冥成,天门相通,神鬼往来。
……自此,瘴去风清,生死循环。
……神有所归,魄有所栖。
……
穿堂风将不知哪家书阁八百二十万字《七衡通录》吹散,陈年旧纸呼呼啦啦地被卷到空中。
……神君……银龙腾起在空中,好像是三十六岛起出龙骨,要向东归去,又好像是阿绒死去又复生……小师祖,小师祖……好像是叶仓在抬头喊,又好像是百万太乙在喊……仇大少爷……好像是陆净,也好像是左月生……
在若木复生,潮水平息,旭日将升前刹,千千万万道被压下很久很久声音,终于如潮水般涌来,纷纷杂杂。
他不想听啊。
不想听啊!
身血迹陆净和娄江赶到时,只看见道熟悉又陌生身影,握着太剑,登着接连天地若木冲向天空,在脱离树冠瞬间,旋身劈剑,剑劈开周髀定天下收尾最后程——真正西北天门被打开。
风停歇时候,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盛开成姹紫嫣红海。那就是春季。
颗种子从石夷到死都没有松开左手滚落。
小小,灰褐色。
……神君,你看。
飞鸟来过这里,留下春天气息。
最后个游魂穿过天门,白发红衣神君松开太剑,十指覆盖在脸上,用力得仿佛想要把脑海中所有声音起抓出来,起捏个粉碎……他以为自己在嘶吼,实际上点声音都没有。
就像他以为自己在发疯,实际上仍在成全人间最后程。
有人在喊他,有人在向他跑来。
那些声音熟悉又陌生,那些身影清晰又模糊……世界纷纷扰扰,光影陆离,动荡错乱,像个摇摆晃动巨大旋涡。
他什都没听到。
中洲,空桑之东。
在西北若木生瞬间,月母朝凶犁土丘掷出璇玑玉衡。
——东北天门成。
源源不断清风从东北天门涌出,掠过人间十二洲,先前天地共震,震出无尽秽气连带无数余瘴,被这朗朗清风扫荡空。群山万川自蒙晦中奔腾而出,在星辉下,好似条条卧龙。
千千万万死魂野鬼,被天风携裹着,从神君剑劈开天门,浩浩汤汤地回到突然变得宁静大荒中。
神君脸上漠然,冰冷面具破碎,狂风掀动他破碎衣袖,他双臂上满是血痕,他脸上也满是血痕。那些血交错纵横,把他整个人也变成破碎。他仰起头,张开手,发疯地痛苦嘶吼。
三十六岛群妖在忽然大作狂风里猛然回头,却只看到道血红身影拔地而起。
太剑被拖出道长长亮线。
那线好似是白,也好似是红。
就像他好像是疯,又好像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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