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地窟中上来,眼眸漆黑,血衣流动,衣摆掠过雪地,留下条污秽血痕。雪花定格,地面龟裂。
不渡和尚与陆净被他身上泄露可怖气息逼迫,不由自主向后退。
刚才在石亭中,见师巫洛和以前没什两样,安静地为仇薄灯斟酒焙火,他们不免有种错觉……错以为切都没有变过,师巫洛除模样和以前稍微有点不同,还是那个陪伴在仇薄灯身边巫族首巫。
但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知道,自己错。
——迎面而来,不是天道,是尸山血海,冤魂缠身恶鬼。
“这、这是……”
陆净声音干涩。
仇薄灯立于风雪中,低垂眼眸,凝视正在吸收黑气师巫洛。他手比握着玉柏伞柄还白,指尖被天光照得透亮。副浑然天成美人照山河图。然而,他目光所落之处,却是森罗地狱。
“阿弥陀佛。”
不渡和尚双掌合十,敛容轻诵。
师巫洛凝视着祭坛,慢慢抬起空着左手,又忽然止住。他指尖和衣袖流动着同样黑气,寒气凝结在他手指间,利如刀刃。
天色骤阴。
陆净脸色微微变。
“去吧。”
仇薄灯接过师巫洛手中油纸伞,轻声说。
子时出现。”
子时。
正是仇薄灯引师巫洛魂归人间时刻。
仇薄灯闻言,垂眸看着石窟,略沉吟,伸出手,食指在空中虚画出几道光纹,然后屈指弹落到祭坛上。
光纹落下,黑气消失。
血衣污秽。
不渡和尚握住手腕上白骨珠,陆净也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刀。
仇薄灯向前。
恶鬼抬手,苍白十指伸向仇薄灯。
“仇施主。”
——天道坠魔影响,无遮无掩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人凝神,两人静默。
约莫半柱香功夫,祭坛中不再有黑气升起。
冤魂归尽。
师巫洛面容呈现出种病态苍白。
师巫洛血衣衣袖飘摇,落到祭坛正中心。
他落下,地窟中无数道黑气立刻如寻找到归源般,蜂拥而来……在那瞬间,黑气里浮现出无数女子苍白脸庞,或年轻,或年迈,或美丽,或丑陋。它们是所有死于血池中冤魂。不知为何,这些死魂没有归入荒瘴,而是停驻在这里。
死魂作轻烟,源源不断地汇聚进师巫洛衣袖。
千道万道黑气中,师巫洛血衣殷红。
如新血流淌。
陆净刚要松口气,就看到消失黑气没相隔多久,就又重新升起来,缕缕,如黑蛇群舞,如幽暗中无数冤魂朝天空伸出手。
“果然……”不渡和尚意料之中地捻转手腕上白骨珠,他低低地叹口气,望向仇薄灯,“这不是大荒瘴气。”所以,他才要赶在大早,请仇薄灯亲自过来看看……其实他要请人,不是仇薄灯,而是师巫洛。
仇薄灯颔首,神色平静。
“不是大荒瘴气,那是什?”陆净压下心中不安,问道。
仇薄灯没说话,只是侧首看身边师巫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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