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洛自己学会。
仇薄灯在过往时间里走过,看他学刻若木灵偶,学铸夔龙金镯,学取雪梅酿酒,遍不会,就重复百遍千遍千万遍。再没有他这
细碎木屑,如尘飞舞。
年轻男子坐在黑石祭坛上,低头雕刻节若木。
他动作很生疏,还拿捏不好力度,有时候刀过深,就直接毁掉即将刻好木偶。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停下来,睫毛低垂,银灰眼眸注视刻刀,仿佛在清晰地回忆什,然后换个,从头来过。
他好像不懂失落,也不知道挫折。
“要斜纹走刀,落锋不能太重,”仇薄灯俯瞰看他,唇角微弯,“对啦,就是这样。”
不渡和尚低声念,阿弥陀佛。
两人忽然就明白。
十二年来仇薄灯始终是太乙小师祖,不过是有人希望他被千娇万宠着,所以他就把自己活得恣意豪奢,凭句“以赤诚爱天地,天地亦赤诚爱”撑起个骄纵少年朽壳,朽壳总有日会倒塌,可他还能把自己活成什?
个疯,个入魔。
“总归是找到。”
盘膝坐于石上,把秀丽弯刀横于膝盖放着。出于年少侠客梦情结,他习惯佩刀带剑,但其实他真正本事是身神鬼莫测毒。如今这个世上,敢且愿意毫无戒备地饮下他熬药汤人,只剩寥寥几个。
衣袂掠空。
道人影落下。
“开始?”
不渡和尚望眼气息封锁天池山,问。
仿佛听见他话,年轻男子走刀很快变得越来越稳,越来越轻盈。
细碎木屑纷纷扬扬,像下场很短小雪,可周围花开又谢,谢又开,时间其实已经过很多年……他为阿洛设好凝形塑骸祭坛时,笑言说,别看你现在知道很多,等你真正有形骸,肯定还是很多不懂,有得头疼。
……到时候再教你吧。
好。
他答应却没来得及教。
积雪满川,落花满河。
………………………………
静水从玄冰下流过,他逆行在往昔河。
光阴错落,全是记忆。
这是三次死生之后,仇薄灯第次见到南疆,见到巫族万水千山,在另个人记忆里。重巘深绿,峭崿巍峨,博水蜿蜒在最高巫山脚下,四处除浓雾就是葱茏老树。草木岁枯落,白鸟唱老藤萝。
陆净点头,他便过来,手肘将陆净挤开,毫不客气地分大半块岩石,口中叨叨抱怨这路好悬没被左胖子飞舟坑死。陆净听他抱怨,没忍住,还是问:“秃驴,你觉得,他这次能成吗?”
这不是仇薄灯第次入大荒找师巫洛。
十二洲寻觅无果,他早就疑心过,师巫洛是依旧坠魔堕进大荒,便如曾经以巫傩降天方式,以神识往幽冥搜索,只是无指引,二无迹寻,次又次,总是没结果……有回,还险些被坠荒天神发现。
“能吧,”不渡和尚说,挠挠头,“再不能就该疯。”
陆净苦笑:“你觉得他现在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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