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拈花,没忍住,笑。
好吧,缺德就缺德吧。
反正以前早就说,个杀人另个就放火。
清风拂面,风中有梅花花瓣擦过仇薄灯眼角,幽冷清香沾染发梢。仇薄灯望着孤峭树影,忽然就想起那年净池荷花开得正好……有人俯身拭去落到他眼角花粉,清雅花香沾染在两人衣上鬓间。
慢慢地,他不笑。
晶莹雪花与深黑枝干接触。
点深红陡然绽放。
半遮白月云层忽然散尽,清辉自高空洒落,雪光与月光交应,照亮整座天池山。光中点染红枝,枝染红树,树染红片,转瞬间,风过天池山,千枝万树,无数梅花夜盛开。
山高而远,天池映月。
月满沾梅红。
然而此时,灯火照出他面前红漆缕花案,桌案上堆满宣纸。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算式,还画许多普通历师都看不懂辰图星表。大多写满纸都堆在左侧,最上面张辰图星表与西洲地图重叠起来,其中天池山被着重标出。
在桌案旁,设张银屏,屏边悬有面具。
深黑漆金,神秘美丽。
雪花在指尖盘旋,不离去也不融化。
仇薄灯索性将正在画辰图星表叠放到旁,安静地半枕手臂,看徘徊指尖雪。
雪啊。
………………………………………………
小雪又小雪。
六七枚铜铃挂在灰瓦铺就排山勾滴下,风吹就叮当叮当地送下几片雪。白雪飘转,擦着薄绵窗纱,落进屋内,落到石砚中,落到重叠宣纸前,被人如拈花般拈起。不知为何,雪花在那薄红如烟玉指尖上久久不化。
拈花人轻转指尖。
恍惚间,仇薄灯总觉得,他阿洛依旧无处不在。
“可怎就找不到你?”
仇薄灯对着
“是你啊。”
仇薄灯说。
他枕着手臂,本正经。
“缺不缺德啊?西洲天池梅花出名不到隆冬不开,初雪刚下,就把早把它们喊起来……”
又有梅花落案稍。
以迷毂为芯油灯无声燃烧,明净火光照亮仇薄灯脸庞。十二年过去,除五官越发秾丽靡艳外,他没有太大变化,仿佛始终停留在那年雪天,任由时岁流转,依旧是红衣年少。
雪花绕着仇薄灯指尖忽上忽下,飞舞会,忽然被轻微气流带着,飘卷向窗外。
仇薄灯顺着雪花轨迹,将视线移向窗外。
夜笼山。
厚厚积雪反射微光,照出雪花精致角棱和晶枝。无根天地之花在仇薄灯目光中掠过白雾氲氤天池,掠过池中月轮倒影,掠过池边嶙峋山石……叮当,叮当,风铃清响,铃声中雪花落向株枝干斜横万年古梅。
雪花飘落。
可也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因为室内温暖气流,雪花旋转飘舞,徘徊不去,于是又被轻轻拢住。
“下雪……”
仇薄灯搁笔。
茶馆说书人,听客,乃至百弓庄庄主都以为他来天池山,是为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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