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踏出,道细痕白线从他足下平推而出,也不见有多大声势,只那似缓实快地向前,二十里、四十里、六十里……所过之处,巨猿掌掀起狂澜就被推平抹去,百里息即过,白线转瞬抵达骷髅画船前,破水而出,撞上巨猿手掌。
巨猿把攥住,低吼捏碎。
它动真火,就要跃出船,去把对面道士撕碎。
“说多少次,”白冠牧狄伸手拦住它,声音懒洋洋,“好歹也是半个岛主,都要踏上中土,不要让人笑话们三十六粗俗不通礼仪。”
巨猿落回船上,震得画阁起摇晃起来,仍自郁怒未消。
他不复远望,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画船上黑衣白冠大妖牧狄,欠身行个礼。不仅是他揖到地,连后面八十位太乙长老皆是如此。
牧狄挑眉,笑道:“这就是你们修士做派?先礼后兵?”
“要动刀兵,何必多礼?”叶暗雪道,“这礼,谢是牧岛主。今日哪怕不是来,换做掌门再次,也该行这礼。”
他并没有说是为什谢。
牧狄嗤笑:“若不受呢?”
“天若有道,第当罚,当是辈仙枭。”
麻衣道士手提剑鞘,麻鞋沾水,立于沧溟之上,与由骷髅扛锁艏悬红灯高阁画船遥遥相对。
画船与麻衣间百里海面静如止水,止水之外,是妖氲如沸清云如雪,两者隔百里线止水泾渭分明。画船后阴森妖氲里,飞檐高举,翼角嶙峋,若有百万妖鬼百万古怪。麻衣后浩渺清云中,有鹤氅老者,有俊逸少者,林总只有八十人。
“有意思,”黑衣白冠青年侧躺在骷髅红灯画船首上,单手支头,另手把玩几枚棋子,闻言讥笑,“十二洲仙门不是最爱自喻奉天命而行吗?怎你们太乙高居仙门第,要认罪天地?”
说话间,不见二者有什动作,妖氲和清云忽如怒潮过江,猛然相撞在起,妖氲中有百丈黑鳞巨影扭身绞来,清云中却无甚反应,唯见线暗雪掠而过。紧接着,便听得锵然声响,条蛟龙倒飞落回画船之后。
“你这老道倒有点意思,可惜……”
牧狄转手,将四枚棋子高高抛起。
昔年不周传道,千门千派,何其盛哉。与那时盛景相比,
“受不受,是你事。”叶暗雪平静回答,“行不行,是太乙事。”
牧狄指间转动几枚黑子白棋忽然停,他目光有瞬间仿佛因为这句话落到虚空中。
“惺惺作态!”
跟在牧狄身后巨猿不知为何忽然,bao怒,本就庞然如小山身躯再次拔高,獠牙狰狞,口鼻之间流淌雷霆。
叶暗雪向前步。
道飞光弧线,归入麻衣道士手中剑鞘。
衔首挡重楼,飞光截太蛟。
太乙第剑,叶暗雪。
“承恩难还,蒙道难泽,自是有罪,罪已万载。”
叶暗雪没去看归鞘飞光剑,只转首望眼涌洲方向,见西南天幕上星辰晦暗,抹似凶非祥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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