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接下来走哪?”
韩二同护送走荒队其他修士,在骡老爹破锣旁边蹲成个圈,洒细沙地面用树枝画着简单地图。
“您都看老半天。”
“催啥子催?”骡老爹不客气地骂,酒囊敲到韩二脑门上,“说多少遍,走荒可没得让你走回头路机会,走错段路,说不定就要把大伙儿全埋土里。”
韩二揉揉脑门,不敢再催。
靛蓝与深碧在微光中迷蒙,翠羽簪几欲垂落。呼吸落在脖侧,成年男子微凉唇重新覆盖上昨夜碾磨过地方。仇薄灯仰起头,视线落在车厢顶部枝蔓纹上,忽然又想起枎城细碎银叶。
那日,天光落在那双眸色非常浅眼睛里,像亘古雪山,像始终未变冰湖。
于是酒约脱口而出。
……要记得找。
真直都在找。
“为什不敢见?”
仇薄灯安静片刻,忽然问。
木梳定格瞬间,才又慢慢往下。
怕见就忍不住带走你,怕见就前功尽弃,怕见就压不住心中翻涌阴霾,怕最后变成你讨厌模样……那多话在师巫洛心底滚动。
然而他什都没说。
自己动手。而在太乙宗时候,梳头,更衣,向来也是由个灵偶负责。
“太乙那个灵偶是你做?”
仇薄灯开口。
太乙宗上下,基本都是刀客剑修,群习惯以拔刀出剑解决问题家伙,怎看都不像心灵手巧到能制作灵偶地步。就算太乙专门为供小祖宗,花重金买个,刻偶注灵法子,整个十二洲都找不出六个人。
哪来那巧合,太乙买那灵偶刚好就刀工与师巫洛送过那个相差无几?
就像骡老爹说那样,在旷野上,是没有回头路可走,又或者说,十二洲上除各大仙门主宗所在地和空桑,城与城之间,并不存在真
车帘细络在清风中摇曳。
……………………
晨时风寒。
朝晖穿过似有似无轻雾,将余炭、马车、栅栏都镀上层淡淡青白冷光。雾湿鬓发,早起人们却未见烦闷,反格外欣喜。
对于走荒队伍来说,最怕觉醒来,四下灰蒙晦暗,那意味所处旷野很快就会被黑瘴覆盖,需要迅速离开。与之相反,若升起是白雾,则是个好兆头,表明丘原洁净,鬼魅还很遥远,大家还有时间唠几句嗑,喝几口粥,是漫漫跋涉中珍贵喘息。
只沉默地将支翠羽簪插/进仇薄灯浓密发髻,略微扶扶。
“混蛋。”
仇薄灯轻轻地骂。
他拉住师巫洛衣领,仰头吻上去。
晓雾漫卷,散进车厢。
“嗯。”
果然……
仇薄灯手指慢慢地划过暖塌边沿绣纹。
他轻轻地闭闭眼。
重病昏沉时,弥漫空中清凌凌草药味,冬日第天,永远轻轻拂过他脸庞初雪,太乙孤峰上,慢慢梳过长发木齿……过往那些年,有人始终陪在他身边,以沉默,以细微,以无处不在不可见不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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