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和师巫洛立在沧溟海面,立在城界之外。
第条船、第二条船、第三条……千舟万船同时起航,相风杆上铁鸟金乌反射天光,如千万轮太阳。群鲸般渔舟穿过顶天立地八根青铜海柱,化作百万载火纸灯,奔赴四面八方,要去把整个人间点燃。
“烛南有海,海深深
“少阁主成功!”
烛南九城拔高近三十丈,海水从城墙边缘瀑布般落下。
玄武仰首,睁目怒吼。
吼声以烛南九城为中心,圈圈涟漪般向外扩散,无形力量在海面上展开,所过之处,狂风止歇,浪潮平息,沧溟海光万顷,万顷如镜。玄武嘶吼震动晨鼓,浑厚鼓声在天地间回荡。
城界缓缓打开,水面丹辉粼粼,如美田万顷。
风中依稀有人轻声回答:
是。
山海阁,还是最初山海阁。
青山不朽,沧海不枯。
“你说什?”老天工没听清,大声地抱怨,“还有,别拿当拐杖使,赶紧躺边瘫去。”说着,老天工就要把人甩回地上,刚甩膀子,两人就齐齐晃,起从废墟上滚下去,人撞上残墙,人撞上断壁。
吧,来去巡海。”
仇薄灯伸出右手将金乌几根凌乱羽毛理理,轻声说。
他偏头看身旁师巫洛,师巫洛与他对视眼,垂下眼睫,言不发地注视他苍白左手。
金乌发出罕见圆润柔和声音,略微倾斜双翼,如苍鹰那般在天空中画出道弧线。它载着太阳和两个人,平稳地飞向沧溟外海。所过之处,浓稠粘稠瘴雾被日光整片整片地点燃,金辉渡过海面千万里。
笼罩烛南夜黑暗被驱净。
“太阳出哎——”
“海门开啰!”
海民罗小七弯腰捡起把船桨,边嘶哑地吼晨航海号,边用力划桨,乌篷残破小舟驶过狰狞可怖妖鬼残尸,驶过胡家老渔民沉船,驶过暗红未散海面,驶向金光粼粼远海。
好日竿头起。
金乌绕沧溟周,垂下羽翼,念念不舍地盘旋两圈,才振翅飞上九重高天。
老天工捂住额头刚要跳起来骂,脸色就变:“喂喂喂!山海阁,你们烛南还带地震吗?”
整座烛南都在缓缓震动,震动从每个人脚底传来。
“不是地震。”
陶容长老露出喜色。
“是少阁主!”
陆净抓着从城墙上垂下绳索,艰难地想要站起身。中途晃两下,险些直接从城头滚下去。娄江伸出手,抓住他肩膀,把他拉起来。半算子胡乱擦两把脸上血,咧嘴傻笑。不渡和尚拉旁边名山海阁弟子把。
互相拉扯,互相搀扶。
名又名精疲力尽弟子站在他们守夜烛南城墙上,沐浴在天光里,年轻脸庞被镀成铜像。
君长唯按着老天工肩膀,勉强站直身。
“如果现在再问,你会给个不同答案吧?”君长唯看着这幕,喃喃自语,“……你们山海阁,到底还是不是当初山海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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