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巫洛都感觉到怀里人肩膀轻轻抖动,便有些不想再回答……也不知道怎回答。他真生气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远远地看到檐影下女孩踮起脚尖,仰头距离少年那近,就忽地那地阴戾,那地不甘,那地害怕。
他是在不甘什?
他是在害怕什?
不知道。
“徘徊复徘徊,山花空自开。”
仇薄灯笑起来,漂亮瞳孔印出轮正从海天相交处缓缓升起苍白月轮。月光铺洒过海面,沧溟粼粼,如无数碎银。
他们在海上,在扁舟上。
师巫洛将仇薄灯从红阑街拉走,居然是为带他来看海上月升……也不知道师巫洛是哪里找来小舟,两人对坐刚刚好。苍海横流,水波渺渺,长风浩浩。船在海面上缓缓驶过,如秋苇叶。
风势正好,其实是不需要人划船。
那个人坐后面言不发地摇橹,不是生气是什?
仇薄灯坐在船艏,身形东歪西倒,不成调地哼着《孔雀台》。
师巫洛放下船橹,过去扶他。沧溟海上个潮头打过来,孤舟晃,仇薄灯向后倒,撞进他怀里,师巫洛本能地就环住。
天地静瞬。
发丝被风吹到脸颊上,细细轻轻。心脏先是绵绵密密地痒下,随即被少年透过衣衫传来温度烫下,忽地跳得那急那快。师巫洛半跪在船首横木上,身体骤然就僵住。
仇薄灯没有回头,没有起身。
回事。他只知道,他在溱楼喊“仇大少爷天下第”时候,喊得真心实意……他打心里觉得全天下所谓青年才俊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兄弟。
不过,这些话忒矫情,陆净平时没好意思说。
主要是怕被左胖子笑,直到今天,才发现左月生跟他样,都憋口气。
“别就算,”左月生站起身,把信丢还给陆净,然后将天女涟跟扛麻袋样扛起来,“都回山海阁,还给整这些,这不是诚心抽脸吗?”
哪有朋友高高兴兴到你家,结果在你家遇到事情道理?
“徘徊复徘徊,旧人已不在。”
仇薄灯微微偏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哼着《孔雀台》最后几段。他声音又清又冷,应和着周而复始潮声,起起落落,仿佛真有
“没骗你,”师巫洛低声说,微微停下,“不会生你气。”
他说得很认真。
哪怕知道仇薄灯现在半醉半醒。
“所以还是生气。”
仇薄灯又笑下,笑得比先前明显多。
他闻到熟悉草药味,迷迷蒙蒙思绪在草木清凌中似醒非醒。
“生气?”
他轻声问。
“没有。”
“说谎。”
陆净把信揉成团,丢进蔓延过来火里,火舌卷,宣纸连带笔墨化为飞灰。仇薄灯永远都不会知道,上面写什伤人话。
火光里,明月渐渐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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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徘徊,清歌云上台。”
“孔雀二徘徊,故人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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