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安本正经地答:“没有啊。”说这话时,他依旧穿着睡觉时寝衣,先轻薄虚拢于肩头,又被烛光落层金,本就出尘,笑时则更添几分温暖生动。
梁戍常年待在西北,那里连花草都会生得比别处更粗壮结实些,切以生存为第要义,所以他其实极少会留意到世间种种单纯为美而存在人与物,但此刻,他觉得美丽也并不是毫无存在价值。
柳弦安说:“没笑。”
“起床吧,带极好酒,就在隔壁。”梁戍屈起手指,在他脑袋上叩,“叫这位朋友也起。”
梦中骁王殿下今天其实不在,但柳弦安觉得,可以不说嘛,只要不说,那现实中骁王殿下就不会知道,大家依然可以装作是在三人共饮。
高林在前往常安城白鹤分馆时,尚且不知作乱是蛊毒,所以依旧按照“控制瘟疫”需求,同医馆主事借来将近百名弟子——比大坎山上剩下病患数量都多。这些个弟子浩浩荡荡连夜上山,柳二公子立刻就变回懒惰米虫,往床上平平整整躺,再也不肯多动下金贵手指头。
他前些天实在是太累,现在肩头重担被卸下,积攒疲惫方才股脑地涌上来,像被块钢板压住四肢,沉重得动弹不得。天黑时歇下,直到下个天黑仍未醒,梦也是混乱而模糊,拼不出个完整情节,就只记得瀑布下空荡荡潭水。
骁王殿下今日似乎没有来。
他在梦中想着,哦,好像是去镖局。
三千世界中第位客人,来时没打招呼,走时亦没有好好道别,柳二公子稍稍叹气,虽然他已经习惯独往独来,但还是觉得这件事颇为遗憾。
他随便裹上件灰扑扑大袍子,就去赴宴,连头发都没怎梳整齐。梁戍也并不觉得这是失礼,他已经差不多能懂对方世界,《逍遥游》里曾记载位仙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坐着白云与飞龙,终于畅游于四海之外。而像这样位仙人,应该是不会在乎他自己头发整齐或者不整齐。
这回轮到柳弦安问:“王爷在笑什?”
梁戍斟酒:“儿时在月牙城,曾与白鹤山庄弟子同吃同住过段时间,那阵战事频发,除士兵,就
阵清风吹过,万千花瓣从高处纷扬飘下,柳弦安并不记得这里有花树,他惊讶地抬起头,却被道金色光刺得睁不开眼。
梁戍点燃桌上油灯,卧房里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而梦中柳弦安也在这片明亮中茫然无措,直到鼻尖传来阵痒意:“阿嚏!”
三千世界再度化为庄生蝴蝶,呼啦啦向着四面八方振翅飞去。柳弦安裹着被子坐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先是稀里糊涂地想着,王爷不是去镖局吗?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梦与现实并非全然相通,在这重世界里,两人是有时间能好好道别。
于是他心情突然就好起来。
梁戍不解:“你在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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