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赁房,似乎事事都顺心起来。张致在商贩往来必经之地摆个写字摊子,日下来也有几十文钱,张泰仍是到集市去给人卸货装货卖力气。两人也不敢大手大脚,通把这些钱存下来,只盼典所带铺面屋子,好重开打铁铺子。
张致更是绞尽脑汁,每日苦苦思索,想寻些挣钱法子。他总想着张泰从前那屋子跟铁铺,盼着早早能给他再置办起这份家业。张泰去给人搬运货物,每日里有货没货说不准,有时早早就回来,有时天黑漆漆还不见他身影。从前在安城日三餐这些杂事都是张泰打理,如今张致也不能坐等着张泰回来再做饭。正经烧顿饭他不会,做些粥面倒还可以。张泰若是迟回来,通常都饿得狠,话也不说,呼哧呼哧两大碗热粥如茶水般就灌进肚里。张致不由说:“以后若是迟回来,在外面先买个包子、烧饼顶顶饿。”张泰笑笑道:“这都要回家吃饭,浪费那个钱做什。”张致心知他舍不得花那几个钱,也不多说,以后就买几个肉饼、包子在灶上热着,等张泰回来,给他填肚子。
张泰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倒舍得给张致花钱。他自己两件旧衣服,破补,补破,补丁打三四层,他也无所谓,反倒给张致买身新衣裳。说是张致是写字先生,须得穿长衫才好,自己拿张致旧衣裳剪成块块布,在油灯下修补自己那件破衣。张致走过去,坐在那看他补衣服。张泰粗大手指捏着根缝衣针,手法甚是熟练。张致看他缝会,那补丁层层叠叠,都数不出来有几层。张致道:“大哥,你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你不给自己买件新,给买做什?每日里就只是坐着,又不劳动。”张泰回道:“买衣服做甚?这衣服三天就得磨破,把这肩膀补得厚厚便可。你那衣服都洗得发白,快破。个写字先生,穿得寒寒碜碜,谁愿意找你写信?穿件长衫,也有个秀才模样,看见穿长衫,就觉得肚子里学问多。”张致嘟哝:“又不是秀才……”
昏暗灯火下,张泰埋头缝补衣物。二人不再言语,室寂静。天色已黑,四周巷弄寂静,偶尔孩童哭啼、犬吠,随之又归于平静。张致忽觉得,若有人待自己如此之好,又何必管他是男是女、是贫是富。从前种种,皆已过往,如今他只想对张泰好点,张泰若欢喜,他也欢喜。
张致想着想着,不觉心神激荡,只定定望着张泰。可惜张泰这榆木疙瘩浑然不觉,修补好衣裳后,见张致仍盯着他,便道:“怎?你还有衣裳要修补?”张致摇头,脱口叫道:“大哥,你——”话出口,张致自己反倒愣住,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如何说出话。
“如何?”张泰问。
张致摇头,道:“无事,歇息吧。”
张致有些发愁。从前他不假辞色推拒掉张泰,斩钉截铁说绝无可能,此时如何回过头去跟张泰说自己心意已变?且不说张泰信不信,他自己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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