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很长时间,他在春风里醒来,做五次极为深远绵长呼吸吐纳,将胸腹间最后那抹不适与酸涩尽数排出体外,将那张薄纸叠好收入怀里,顺着湖畔野草里隐约可见旧道,向学院深处走去。
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位宁婆婆是谁,但他已经被迫接受场交易。
他不知道这场交易幕后真相,但隐约明白,如果自己接受,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他甚至比所有人都更明白,在那些人看来这个选择只可能对他没有好处,但事实上他要好处在他拿到那张纸那刻,就已经到手。
所以他并不愤怒,只是有些微酸。
他来京都目本就不是婚约,也不是那个叫徐有容女子,与神将府、皇宫、这些以前仿佛远在天边名字更没有任何关联,他也不想和这些地方产生关联。他只想读书、修行,然后参加大朝试,拿到第名。
大朝试之前是预科考试,就在下月举行。他不会修行,连洗髓都没能成功,肯定无法合格,连参加大朝试资格都没有,如何拿到第名?为此,他必须考进名单上那六座学院里任意所。
刚填好,应该正是这位宁婆婆笔迹。
“,不能告诉别人婚约事情。二,你会活着。三,不再有人阻拦你前程。”
宁婆婆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成交。”
说完这些话,她转身向国教学院外走去,湖畔再深野草,也未能缠着她素色裙摆。
以她身份,亲自前来与名十四岁少年谈话,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事情,而且极无趣。
那六座学院都是在京都历史最悠久、最好学院,院门外都生着很多青藤,所以经常被称为青藤六院——只有青藤六院学生,才有资格不参加预科考试,直接参加大朝试。
现在,他终于成为青藤六院其中院学生,似乎得偿所愿,只是……这间学院院门口青藤生太多些。
这是离开西宁镇之前,师父和师兄帮他设计好道路。
但很明显,他们没有想到曾经在历史上写下过无数瑰丽篇章国教学院,现在已经破落到这种程度。
陈长生站在湖畔,看着明丽阳光下依然冷清森冷如墓地学院,无法不怀疑自己将来。
她先前说都是真话。只要人死,婚书还有什重要?虽然她觉得那少年人不错,但京都每年要死多少不错少年?如果不是昨夜那封信,或者他今天真就死。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是谁让他活着,应该知道该怎样做。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最好选择,只是对他来说或者并不是,但,谁会在乎呢?
这般想着,宁婆婆渐行渐远。
那只黑羊随她而去,在进入廊墙之前,回头看眼陈长生。
陈长生站在湖畔,手里拿着那张纸,沉默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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