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颂读经文。
那是新教教典最后卷经文,是宁缺写,字句浅显易懂,讲述意愿与渴望又是那样直接,人们要走出幽暗山谷,去到更广阔世界。
这道笔画,最终落在烂柯寺。
瓦山里满山满谷石头,忽然间尽数亮起来。
这道横贯大陆东西笔画,就是宁缺写那撇。
……
……
极西荒原天坑外,数百万农奴,正在唐带领下新建家园,这里虽然没有常年不冻温泉,气候比坑底要严寒多,却没有任何人有怨言。
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更远地方,而不再永远都是那堵冰冷陡峭崖壁,他们能够去到更远地方,他们能够看到和自己样高太阳。
今天太阳有些怪异,特别明亮,光线很是刺眼,但雪也化快很多,或者明年这里就会变成肥沃土壤,收成应该很好,只是种惯青稞,要种那种麦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种好,人们这样想着。
人类为什能够成为万物之灵?无论宁缺来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对于这点有很多解释。有人说是因为学会用火,有人说是因为学会使用工具,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唯重义者耳,这是小师叔和君陌看法,而有更多人认为,最重要区别在于文字,因为只有文字才能传承——文字本身就是有力量。这就是读书人最终明白道理,也是宁缺想要告诉观主话。
宁缺握着那支并不存在笔,在长安城外墨香书海里蘸饱墨,悬腕提肘,很随意地在空中写两笔,显得有些潦草。
观主沉默不语,他知道宁缺要写那个字,必然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大符,他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却没想到他写这般随意简单。
唰唰两下。
撇捺。
……
……
还有道笔画,沿着宁缺和桑桑生活很多年岷山,穿过残缺贺兰城,直抵遥远极北寒域
但终究是开心事情——在地面看到太阳果然和地底下不样,这近,那热——于是人们开心地歌唱起来,舞蹈起来。
从这里向东两千余里,便到大唐北疆渭城,城外荒原在那场大战里被血水浸泡很长时间,那座由金帐王庭骑兵人头堆成高塔,早已腐坏不堪,今日被光明照耀,没有得到净化,反而蒸出更多血腥味与腐臭味,格外刺鼻,而留在血原上那些足迹构成符线,也变得越发清晰。
天坑与渭城之间有条线,那是道笔画开端。
这道笔画,继续向东南延伸,便到西陵。
陈皮皮静静看着笼罩在光明里长安城,微微笑,解下头顶神冕,带着新教十三门徒和山下数万新教信徒,缓缓坐下来。
还是当年那个字吗?
观主望向不再湛蓝、被光明照耀苍白无比天空,却发现那里什都没有。
宁缺写那个字,没有落在天空里,而是落在大地上。
开天目是什?是辟地。
他要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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