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说道:“病人便应治病,何必非要来弄此局?”
宁缺说道:“病人总是有多吃两块糖果权利,没办法。”
老僧笑起来,脸上皱纹就像被风拂动林梢般微微颤动,说道:“这生修清净无为,却无法完全摆脱胜负之心,其实也很想下这局棋。”
宁缺听着这话,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老僧比先前那老僧要有趣多。
老僧看着被黑色罩衣遮住头脸桑桑,指着棋盘对面厚厚帷布,说道:“既然是病人,哪里吹得风,进里面坐着便是。”
闻先前在虎跃涧旁,光明之女以天算之能令那不成才师弟惨败而归,想来在棋枰之上妙诣非凡。”
听着这话,宁缺心想烂柯寺果然棋风极盛,哪怕是修行到心如止水隐居长老,也不肯在这方面认输,想必稍后定是场苦战,不由微感忧虑。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是,亭中那位老僧微微顿后,缓声说道:“能算透天机,何须还来算枰上玄机?十三先生,你可带着光明之女自行上山。”
宁缺微微怔,回头对马车里说两句。
不知桑桑在车里说些什,他摇摇头,然后转身说道:“来瓦山求医问药,自然要遵守拜山规矩,这局棋总还是要下。”
宁缺闻言,带着桑桑走到帷布后,才发现这些帷布竟是由厚棉布织成,从亭上悬到地面,遮住四周,竟是丝风都漏不出来,地上又有极厚草垫,还有床棉毯,帷布前方有道缝隙,正好可以把亭间大棋盘尽收眼底。
没有想到烂柯寺竟有如此周密准备,宁缺再也不用担心桑桑会被风吹着,很是满意,然而忽然他又想到件事情,心情不由骤然紧。
修行者最脆弱便是身体,面对着普通人数百枝羽箭,哪怕是洞玄境强者,也只能被活活射死,然而毕竟修行者能够感知天地元气,所以与普通人相比,极难生病,比如风寒,相信此时秋亭外这些修行者,都不怎惧风。
那秋亭里这道帷幕,是给谁准备?
自然是
听着这话,秋亭旁修行者们大感震惊,心想在虎跃涧旁,你那般强硬试图闯山,眼里哪有规矩二字,结果这时候却要守规矩?
观海僧也是好生不解,怔怔看着宁缺,烂柯寺住持更是心生不满,暗道如此前倨后恭,真是岂有此理,你把佛宗清静地当成什?
宁缺自然清楚人们反应,只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先前桑桑说她很想下这盘棋,甚至她还想着稍后去到山顶,还要与歧山大师下第三盘棋。
如果换作以往,宁缺肯定不会理会她想法,直接让黑车离开秋亭直上山顶,然而现在不同,他明确知道小姑娘心意,既然精神还能撑得住,那便下吧,只要她高兴,无论这局棋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山势渐高,秋风渐寒,他从车厢里取出自己书院冬服,把桑桑罩进去,半抱着走进秋亭,望着老僧,说道:“她身子有些虚弱,大师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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