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至。
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围湖而观,人们看着雪湖上那两道脚印,看着脚印前方人,看着被陈皮皮背着宁缺和被扶着不起眼小侍女,心情异常复杂,总觉得自己看到并非真实。
洞玄上境
如果宁缺还是渭城那个宁缺,想必他也会陷入这种精神状态——杀死夏侯之后,似乎便把这辈子想做事情做完,再也没有什事情做,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但现在不样,他在长安城里有家,临四十七巷老笔斋不方便回,雁鸣湖畔还有大片宅子,虽说已然断井颓垣,还是能住人。再说长安城南有书院,总可以在后山里寻到间属于自己和桑桑草屋。
“先回家吧。”
宁缺和桑桑互相搀着,向湖北岸那片火光早熄宅院走去,然而主仆二人今日虽然没有受重伤,损耗却是极为严重,早已到油尽灯枯时刻,此时心神松,双腿便如灌铅般,始迈步便险些跌倒。
陈皮皮反应极快,把抓住宁缺胳膊,有些恼火地教训说道:“桑桑今夜如此辛苦,你还指望她能扶得动你?求声会死?”
宁缺说道:“你不要表现太紧张,夏侯怎说都是道门客卿,这要传回西陵或是知守观,将来对你总是不好。”
雪湖上火光渐熄,寒意渐起。
唐小棠走到宁缺身后,放开陈皮皮手,忽然啪声跪下来,膝头溅起两蓬小雪,然后重重叩个首。
陈皮皮微惊。
唐小棠声音微颤说道:“感谢小师叔替明宗清理门户。”
宁缺没有侧身避让,平静地接受这个大礼,他很清楚如今世间已然凋蔽魔宗,对小师叔敬且畏之,但真正恨之入骨却是夏侯这个叛徒,如果不让唐小棠跪,她根本无法释放此时心中复杂情绪。
“又没有想过要做个胖道士。”
陈皮皮极不耐烦地说道,然后抓着他胳膊用力提,把他背到自己身上,向湖岸方向走去,唐小棠扶着桑桑跟在后面。
安静雪湖上,不时响起咯吱咯吱压雪之声。
……
……
更何况莲生意识碎片在他识海里,他这算是代莲生受后辈辈,只是他看着雪湖安静夜色,说道:“湖旁有很多人,你这跪,只怕有些麻烦。”
唐小棠站起身来,陈皮皮把她额头上冰雪擦掉,看着上面红肿,不由有些心疼,听着宁缺话,应道:“在长安城里怕什麻烦。”
今日与夏侯战,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猜想中干扰,宁缺当然很清楚,这必然是书院在其中起作用,听着陈皮皮这话,不由笑起来,心中陡然生出片豪情,这里是长安,们是书院弟子,那便没有麻烦。
只是接下来该做些什呢?
累积十五年仇恨与杀意,随着夏侯尸体堕入湖中,便尽数释放出去,就如同那些沸腾湖水喷吐水雾那般,般人在极大愉悦与兴奋感伤之后,大概都会感觉有些空虚和惘然,甚至会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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