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转身离开,向城南去。
……
……
长安城南,雁鸣山下雁鸣湖。
宁缺站在湖畔,沉默看着湖面,湖面上冰层早已融化,只不过因为冬意犹存,所以冰块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变成近乎柳絮状事物,在遥远对面湖岸间灯光照耀下,仿佛是无数道柔软金线。
宁缺无法在这样家里呆下去,所以他离开。
……
……
宁缺先去礼宾苑。
大河国墨池苑弟子们都住这里。
宁缺回到老笔斋,推开铺门时发现铺门没有咯吱咯吱响,于是他想起来这是桑桑修好,走进灶房把手伸进米缸摸出几个鸡蛋,于是他想起来这是小时候自己教给桑桑方法,走到水缸边准备盛水煮面,看着满满水缸,于是他想起来桑桑清晨离家出走前把所有家务活儿都做完。
他走出灶房,在天井里沉默站很长时间。
他身上还背着黑伞,手里还提着箭匣,腰间还别着柴刀,整整天时间,他直奔跑着站立着,没有坐下,没有喝杯茶,没有吃点东西,但他这时候完全没有煮面吃心思,只是怔怔想着心事。
墙角整齐柴堆,前铺干净桌椅,勾起他很多回忆,至于具体回忆些什事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桑桑家,每个角落里都透着股冷清味道,他不能习惯。他不禁想到这才天时间,自己已经孤单寂寞到难以忍受,离开长安去荒原这大半年,桑桑个人在家是怎样过?
噗通!噗通!
他拣起石头向湖面上那些黯淡金钱砸去,块块又块,直到最终把自己眼前所有冰絮全部砸成碎末才罢手。
先前拿干柴砸野猫,此时拿石块砸冰絮,不是因为别,只是因为他现在非常不爽,他觉得自己世界被破坏不成模样,所以他不允许别人能够藏在他们自己世界里偷偷笑话自己。
把手里最后块石头扔到脚下,宁缺扶着腰喘息半晌才平静下来,看着夜色下雁鸣湖,用微哑声音抱怨道:“鸡蛋在米缸里,煎时候少放点油?你人都不在还要管煎鸡蛋时放多少油?有你这抠门家伙吗
山山也住在这里。
礼宾苑里生着大片竹林,纵使在冬季依然泛着幽幽绿意,此时在夜里被灯光照,显得愈发静谧。
宁缺没有进礼宾苑,他站在苑门对面锦山假石间,沉默看着那处灯光,看着灯光里人影,他眼力很好,能够隐约看到最深处那间厢房里,窗畔有少女剪影,她正在专心地写着什。
是在写很难写好看宁缺二字吗?
宁静静静看着窗畔少女剪影,看很长时间。
院墙上趴着只猫。
那只猫抬头看着夜空里星星。
宁缺看眼它,从墙脚柴堆里抽出根扔过去。
正在模仿孤独猫儿被打扰情绪,扭头冲着墙下他发出声愤怒厉叫,然后跳下墙去消失不见。
没有桑桑家,没有烟火气息,四处透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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