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殿下缓缓抬头,直视御榻之上那道夺魂目光。
“王景略是你府中供奉?”
“是。”
“朕让他去军中效力,你可觉得可惜?”
“臣不敢。”
公公自御榻侧方闪身而出,枯瘦双手缓缓拉开明黄色圣旨,面无表情念道:“天启十三年……着户部尚书邢成瑜归府静心反省三月,朕等你辩罪奏章。”
所谓辩罪奏章只是个说法,陛下这是给朝中大臣颜面,让他自己主动请辞返乡,邢成瑜叩首以应,想着自己宦海生涯竟然就因为这件小事,就因为长安城里个黑帮而中断,撑着身体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随着林公公面无表情宣读圣旨,位侍郎下狱,户部清运司库房从上到下进行次清洗,长安府数名*员被就地免职,京兆尹大人神情黯淡地被逐至天水围,黄门侍郎交由有司审理相涉罪状,而军部遭受打击则是最为沉重——夏侯大将愤怒来信,要求军部向他解释,为什他得力校属卓尔会被军部谋杀——于是皇帝陛下斩军部七个人头向那位远在边疆重将解释,又或者说是向朝小树做解释。
在宣读圣旨,贬杀涉案*员过程中,无论那些*员或叩首出血,或大声喊冤,或感激涕零,皇帝陛下始终沉默言不发,只是当吏部尚书征询京兆尹替代人选意见时,他蹙着眉头想起个名字。
“长安府司法参军……那个谁谁谁叫上官?”
“朕让他随着许世打磨,自有他好处。”
许世乃大唐第名将,王景略号称修行天才,在那位铁血将军麾下,想必心性必能有所进益。亲王微微怔后连忙谢恩。
“不用谢恩,至少不能由你代他谢恩。”
皇帝看着自己兄弟,寒声说道:“大
“上官羽扬。”吏部尚书说道,他看眼陛下神色,猜忖着他心意,轻咳两声后继续说道:“该*员考评颇佳,早年前也是正经科举出身,只是因为容颜实在有碍观瞻,所以……”
“朕要是治民之官,又不是挑选美人。”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那就是这个人。”
议政殿里臣子或逐或退,渐渐只剩下几个最重要人物。直眼观鼻,鼻观心,像石像般安静坐在椅中亲王,终于再也无法安坐,从椅上站起走到御榻之前,掀起王袍前襟,啪声跪下去。
大唐皇室或者说当今这位皇帝陛下向来极为重视家庭亲情,皇宫之中少见史书上那些倾轧争夺,对于亲王这位唯兄弟,皇帝陛下更是信任有加,在臣子面前绝不会落他面子,但亲王知道所谓面子都是自己争取回来,今日自己如果还要面子,那他皇兄便会非常没有面子。
果不其然,今日皇帝陛下极为罕见地没有唤他起身,而是居高临下冷冷打量着他脸,观察着自家兄弟眉眼间那些沉痛有几分真实,那些伤悔有几分是演技,直到过很久之后才在身旁皇后劝说下面色稍霁,寒声说道:“抬起头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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